《從前的我們》:在辛丹斯影展好評如潮 其實在於這一層面的解讀

撰文： Kantorates | 發布日期： 2023年09月02日

從前的我們 Past Lives

評分: 8/10
年份: 2023
片種: 劇情
導演: Celine song
主演: Greta Lee 李姬蒂、Teo Yoo 劉台午、John Magaro 約翰馬加羅

《上流寄生族》、《魷魚遊戲》等影視作品在歐美的成功，頓時令到韓國出品的電影備受當地人注目。今年初先在美國辛丹斯影展獲得好評，再參加柏林影展主競賽的《從前的我們》，無疑是一部值得讚譽的新導演作品，然而對於這樣亞洲味濃的文藝片，如果沒有先前的韓流加持，看來也未必能夠進入歐美觀眾的法眼，尤其影片不論題材和拍攝手法，其實都是從在美國非常小眾的亞裔眼光出發。

影片劇情主要聚焦在一名伴隨家人移民美國的韓裔女子，由她小時候移民前講起，一直到後來在加拿大和美國落地生根，再與青梅竹馬的舊友重逢。全片格調淡雅平和，跟歐美人講求的濃情厚意不同。女主角Nora和久別重逢的Hae Sung，一直都保持距離，兩人或互有情意，但始終予人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感覺，沒有踰越界線。

看到本地一些網絡評論，都說影片對愛情的描寫，頗令人想起港產片《秋天的童話》，但除了都在紐約取景，實在看不出有哪方面相似。相對而言，片中兩人在紐約街頭邊走邊說，倒有點教人想起李察林雷特的《日落巴黎》，兩人明明心意相通，情感蕩漾，但卻始終保持發乎情，止乎禮的拘謹，盡顯情深緣淺的感慨。其實這種表面淡薄而內心激昂的愛情套路，在以往的日韓電影也經常看到，例如九十年代南韓名導許秦豪的作品《八月照相館》、《春逝》等，都是一直訴說著這些淡淡哀愁的情感。片中男女主角都演得自然討好，男主角劉台午一對淚眼，特別令人想起年輕時的劉燁，女主角唯一稍為令人出戲的地方，是飾演十二年前的戲份時明顯太老，和角色年齡不太合襯。

不過相對於影片表面一層的愛情敘事，對於我輩有移民背景的觀眾，編導最令人佩服的地方，是巧妙地把移民的心路歷程有機融入到主角兩人的交往經過之中。細看影片的結構就會發現，這與其說是講男女愛情之事，還不如看成是女主角本人在移民前後的不同心態變化。人家結婚後會有七年之癢，Nora移民後倒是每十二年就會心血來潮，對自己的身分認同作出審視，當中男主角Hae Sung的真正存在意義，就是作為Nora的韓國人血統的具體化身。或許生怕觀眾不明白，Nora在和白人老公的一場對話中，便曾多次重複指出Tae Sung有多「韓國」，說穿了，他和她就是一體兩面的同一個人。

在移民後的第一個十二年，Nora已是非常適應北美的生活，不但順利進入寫作的行業，而且也接近組織家庭的階段。就在這個時候，她主動尋找失散多年的Tae Sung，這是因為她對自身的韓裔背景和移民前的生活產生追憶之情，對於是保留韓國人的根源還是徹底美國化，心存一點掙扎，但通過與Tae Sung的隔空對話，也就是進行了一場自我靈魂拷問，她明確知道不想眷戀過去，因而主動斷絕和Tae Sung往來，捨棄族裔枷鎖，並立意成家立業。然後再到第二個十二年，Nora又再出現疑惑。雖然她在美生活已經安穩，但人大了對族裔背景的身分認同，未免出現不一樣的心境變化。而且從不少細節可以知道(例如說夢話還是用韓語)，族裔背景不是能夠輕易捨棄，只是人生不免要作出抉擇，Tae Sung的再次出現，正代表了Nora的第二次身分認同取捨。

透過Nora的心路歷程變化，編導頗為細膩地探討了移民面對的矛盾和身分認同困難。換句話說，《從前的我們》(Past Lives)代表的過去人生，不獨是指愛情，實際上更多的是講移民前和移民後的生活,相信也正因為有這一層的解讀，才會令到影片在辛丹斯大放異彩。

文: Kantorat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