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狐狸》: 每一個人都有其多面性 編導對人性的理解和觀察是如此透澈

撰文： Kantorates | 發布日期： 2024年04月30日

老狐狸 Old Fox

評分: 8/10
年份: 2023
片種: 劇情
導演: 蕭雅全
主演: 劉冠廷、白潤音、陳慕義、劉奕兒、門脅麥

台灣電影《老狐狸》去年在金馬獎獲得最佳導演和男配角等獎，奇在竟然沒有獲得最佳電影的提名。不過聽說最近這部戲在台灣影評人協會的頒獎禮獲選最佳電影等多項大獎，算是彌補了金馬獎的遺憾，因為說到2023年的台灣電影，《老狐狸》應該可算是數一數二的佳作，比起獲選參加奧斯加國際電影的《關於我和鬼變成家人的那件事》優秀得多。

影片導演蕭雅全產量不多，成名至今超過二十年，執導的電影長片僅四部(包括《老狐狸》)，可算非常珍惜羽毛，但由於作品太少，跟其他同輩的台灣導演相比，國際認知度較低。他之前的幾部作品，包括千禧年的成名作《命帶追逐》，我都有看過，談不上特別喜歡，只是今次這部《老狐狸》，則帶來不少驚喜，可算是蕭雅全的電影中，我最喜愛的一部。影片幕後另一值得一提的名字，是殿堂級名導侯孝賢。眾所周知，侯孝賢家人去年已確認，他患上不可能治癒的腦退化病症，被迫退出影壇，因此由他擔任監製的《老狐狸》，亟有可能是他的收山之作。

說到《老狐狸》的劇情，故事背景設在九十年代初，台灣股市興旺的年代，其時男主角廖泰來(劉冠廷)和兒子廖界(白潤音)相依為命，目標是盡快儲夠錢買樓。某日廖界和人稱老狐狸的老房東(陳慕義)碰面，不知何解老房東處處關照廖界，並且把他老奸巨猾的做人處世之道傾囊傳授，導致廖泰來父子兩人的生活產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影片劇情並無峰迴路轉，但看完後卻令人留下深刻印象，因為編導對人性的理解和觀察是如此的透澈。透過老狐狸這個人物，影片揭示出世界上所謂的好人與壞人區分，是多麼的幼稚和無知。每一個人都有其多面性，就算人稱老狐狸的所謂惡人也不例外。片中不少人都非常害怕老狐狸，認為他自私自利，只著重自身利益而不顧身邊人死活，甚至拋出「干人屁事」的金句，但事實真是如此嗎?老狐狸在片中的種種行為和決定，和他強悍的表面形象似是剛剛相反，例如他當初和廖界的相遇，就是出於一種同理心，把冒雨在街的他接上汽車，並親切地送到家門。其後老狐狸和廖泰來、以及其他老房客的互動，也處處顯示出他信守承諾、富有同情心的個性，只是往往口硬心軟，表面上擺出拒人於千里的形象，才會令人望而生畏。

壞人不一定壞透，好人也不一定完美。廖泰來個性善良，為人設想，但卻被女秘書認定有陷害朋友之嫌。只是劇情發展下去就會發現，所謂的陷害其實來自一次無心之失的談話，所以說，即便是公認的好人，往往也會在無意中傷害到別人。好人和壞人的界線，就是這樣的模糊。

另外，編導透過老狐狸和廖界的互動，也告誡世人，要在殘酷的社會安身立命，需要的不僅是慈悲的心，而是學懂裝備自己，應對危機。老狐狸向廖界傳授的處世之道，表面看似是損人利己，冷漠無情，似有教壞細路之嫌，但細心推敲就會發現，其實他只是提早向廖界揭示成年人社會的殘酷性，如果要取得成功，單靠善良是無法成事，必須在適當時刻表現強悍，才能度過危機。從影片最後，廖界成長後的為人處事可見，他是盡得老狐狸的真傳，將為人處世的收放之道，拿捏得頭頭是道。

《老狐狸》是近來華語片中難得地不頭腦簡單，不譁眾取寵，以非常成熟和冷靜的態度探視人性多元面貌的佳作，在當下處處情緒和立場行先的創作潮流，可算是一股清泉。

文: Kantorat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