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底片中的身分認同及鏡像身分

撰文: bio-man | 發布日期: 2009年11月01日
臥底片中的身分認同及鏡像身分


就筆者的印象,臥底這字眼泛指警方安排在目標身邊,以利於就近監視與通報警方目標動向的人之稱 謂。就角色所屬之性質而言,簡單的說,就是黑皮白裡的類型。相似性質的人則稱之為線人,也可稱 為反骨仔、二五仔。之所以稱呼較難聽,也因為線人的身份是介於黑白之間的角色,出賣人並非為了 組織的生存為目的,而是為了自己的既得利益。而臥底的身份則因主體所從屬之身份不同,也使得出 賣人之目的是為了本質身份之從屬主體之永續發展。

在這前提之下,臥底的身份雖然較線人之名節高操許多,但也面對更多的心理壓力,除卻身份曝光導 致的任務失敗,也表示了在異己之地回歸本質身份所可能導致的死亡。也因此,臥底在身份掩飾的同 時,為了避免身份之曝露而過度投入了虛構之身份,反而造成了無法從身份抽離,最後演變成身份認同 上的危機。以港片所擅長的臥底片來說,香港電影工作者更在片中投入了面對97’的不安。當然,對比 於沒有殖民文化之地區而言,臥底電影只是對於心理學的人格之正反面的參考罷了。 以下就臥底片之公式與角色性質來進行解析。

一、主從關係

臥底片的公式之中,臥底之上司在角色上,除卻主從的關係之中主導的一方之身份,也代表了臥底之角色在本 質的核心價值觀。而港片《無間道》之中,更包括了接近父職身份的劇情意義(也因而延伸了王晶的《黑白森林》)。

上段之臥底核心價值觀,在臥底電影之中是屬於相當重要的戲劇環節,就臥底來說,上司除了主管的身份, 更包括了自身本質身份的知情者與回歸主體本質的依靠。就心理學的角度,也即以鏡像中的本質身份對照了 實體所暫時性從屬的虛構身份。

當故事進行到上司遇害(或是知情其身份者意圖其不利),除卻劇情意義上的真實身份無法回歸,心理上,也 代表了虛構身份與真實身份的連接遭到切割,造成實質身份遭到鏡像賦與之虛構身份取代。當主體本質仍以原 本所屬之實質身份面對虛構身份所屬之環境,勢必產生現在與過去在身份!矛盾上所造成之衝突,也即面對身份認 同上的危機。類似性質的作品包括《掃蕩三人組》、《特警新人類》。

下段就身份認同部分進行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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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身份認同

《無間道》之中,陳永仁在天台與劉建明的對話已是片末的劇情。在心態上,陳永仁是已經回歸執法者的身份, 只是面對的是劉建明所象徵性的反面身份(鏡像的虛構身份)。反之,劉建明的處境亦然,只是在立場上,劉建 明雖然是被執法的身份,但心態上卻有意向鏡像之虛構身份靠攏的意圖。在結局,陳永仁的死亡,在身份上不論 本質或實質身份,陳永仁的警察身份是始終如一的一個週期。反之,對劉建明而言,除卻身份知情者的死盡以 保全主體身份之劇情意義,也代表著身份認同與轉換立場的失敗。因此,在【終極無間】的劉建明在結尾所面 對的兩個Mary(劉嘉玲與鄭秀文分飾),也正是劉建明已無身份從屬之認同與依靠的象徵。而相同性質的也包 括在《終極無間》裡,劉建明與陳永仁同時出現在李醫生的診所之意象性極高的劇情,劉建明(或可稱為劉建 明的軀殼)在面對身份拉踞時,兩個身份在劉建明心理上的角力,而我們可在劉建明於更衣的劇情得知,陳永 仁的身份在劉建明的軀殼(心理)大獲全勝,但仍是失敗作收。除卻無法以死亡來得到身份肯定之結果,更是 難以面對早已蕩然無存的劉建明之身份已被陳永仁取代之事實(從楊錦榮與陳永仁的死亡可以推論出此一事證)。

另外在《辣手神探》中,阿浪的角色也是以警察身份為本質去面對臥底身份的心理狀態,卻反而險些陷入虛 構角色的身份之中。在Johnny要阿浪殺海叔一段戲裡(嗯…懷念一下海叔-關海山),就臥底的工作而言,為 了任務的圓滿而被迫殺人是一種必要的手段。但當面對一個反面世界中有意回歸正派立場的人,阿浪射殺海叔 的一瞬間,雖然贏得Johnny的信任,卻也失去了身為人的本質,Tequila適時的出現正是阿浪在身份認同上的一 個路口。而該段戲的尾聲,Tequila擊發的空槍除卻劇情張力的凝結效果,也正好為阿浪在身份認同上的掙扎取 得的一定程度上的回歸,從阿浪放過Tequila的舉動,也暗示了阿浪在身份拉踞的結果。

然而,臥底片也不是沒存在過身份認同之危機仍有著灰色地帶的角色。在《豪情蓋天》中,家豪在結局回歸警察 身份之本質的時候,卻在外表上出現了Dan所擁有的反派英雄形象與舉止(劇情上,Dan也生死未卜),撇開導 演個人對於Dan的英雄理念之肯定的劇情意義,對筆者而言,Dan的身份與價值理念早已轉移到家豪的身上。因 此,雖然家豪在表面上是回歸了警察的身份,但心理與本質來說,卻早已是被悍匪的精神掌握其主體。對應這 類臥底片觀點的,還包括了《驚爆點》、《驚天爆》、《玩命關頭(第一集)》,只是劇情意義的表現上較平面化。

同時,在後《無間道》時期的《黑白道》,故事以探討臥底身份結束後的本質身份回歸所產生的不適應,就如同 片中一句『不知自己是人是鬼』的台詞一樣,同樣在探討身份認同的危機感。但不同在於《黑白道》之中造成身 份認同危機的要素不在於主角本身,而是外在旁人的觀感所導致的結果。

另外,《紫雨風暴》一片則是身份認同的另種寫照,也是臥底片種之中較特殊的個案作品。片中的主角多特之身 份是肯定的(反派立場),但在失憶的劇情安排下,警方所虛構賦予的臥底身份卻反而在過程中吞噬了真實的 身份主體,透過心理醫生之描述與對多特的人格重塑,多特會在劇情中間產生身份認同上的危機,也是過去的 真實身份與重塑的虛構過去衝突下的結果。

雖然《紫雨風暴》的結局是多特以周世傑的身份重生(紫色在宗教定義上有靜化的意含,以【紫雨風暴】為片名, 也有洗靜一切重新出發的用意),但周世傑將何去何從卻未獲得編導的明確回應。當然,之中也包括了港人的97’ 情結。97’前的英國人身份卻在97’後變成了中國人,但心態來說呢?絕對不是像《無間道2》一樣,換個旗子這樣 簡單…取《紫雨風暴》的片名,除了主角的重生再出發,也包括了暗示港人在97’時代風暴後,能否重生並面對從 頭來過的處境。

雖然身份認同的危機這類主題之作品不算臥底片的多數,但總有些類似的作品在一段時間中不定期出現,除卻商 業意圖的色彩,也表示了電影人對於局勢之不確定感的不安之投射。而對比對應之作品,也是用以對照該類型片 種的反面題材,一如臥底作品用以對照主角的第二主角(或配角),亦即鏡像身份之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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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鏡像身份

前文提及鏡像之觀點,除了指臥底者之投射;另一方面也指所對照之對比的反角身份,來達到凸顯主角身份本 質的矛盾。前面也曾提及《終極無間》裡,劉建明透過鏡像看到內心中的陳永仁。筆者在本段則以《暗花》與 《辣手神探》之片段來討論。

《辣手神探》之片尾的醫院鎗戰,阿浪與獨眼龍的對決堪稱為全片感官效果與劇情寓意最強烈的一段。從太 平間的軍火庫,在死人堆中,阿浪以近乎執法者的心態與Johnny對話(但仍未肯定自己的本質身份)。之後, 阿浪與Tequila分開行事並獨自對付獨眼龍,與其說這是雙雄的對決,不如說是吳宇森在本片對於阿浪逐步抹 殺臥底之虛構身份的過程之描述。從隔著玻璃的互相鎗擊到獨眼龍從玻璃(鏡像)另一邊跳出(虛構身份的 實體具象化),臥底時的虛構身份在此時走向實體化,善惡本為一體兩面之人格描述,在本片中透過一段鎗 戰具體化。而惡的實體之死亡,除卻了對於本質身份的善之肯定與認同確定,也暗示出有界限的惡終是遭到 無上限之惡所吞噬的事實(非本文主題,不深入討論)。

另外,《暗花》一片中,片尾的鏡子迷宮之鎗戰(怎麼還是鎗戰…),也是一種針對實體身份的奪取與保衛之 對決。耀東的身份是已經肯定的;而阿琛則是面對警匪雙方身份盡失,與意圖奪取確定之實體身份的不確定 性。但《暗花》的故事之設定雖是探討自我身份認同的作品,但故事尾聲的認同失敗之結果,使本片的過程 其實就是無意義與不成立的(一如【無間道系列】的劉建明最終在正反身份之間所不容的收尾)。

而吳宇森電影中的慣例場景,雙雄廝殺之際的背對背,也是一種鏡像身份的認同與抹殺之表現(只有在《辣 手神探》以具體場面表現),之中以《FACE/OFF》的卡斯特與艾契在一個雙面鏡之分隔的背對最具代表性。 反派角色在正派的外表下提出了交換回各自所屬之實質身份;而正派角色卻以失去的換不回以表達立場。鏡 中,雙方只看到對方,皆是意圖抹殺的對像。同場戲之前,艾契從嗑藥的幻覺中看到了鏡中的卡斯特,艾契 也面對了自我實體身份與鏡像虛構身份的危機;在片尾,卡斯特在自我毀容(也是抹殺艾契的身份)的同時 也表明艾契將永遠會看到卡斯特的臉。除卻報復的因素(其實不存在報復的理由),不如說是吳宇森對於在 雙面鏡前的一句『失去的換不回』做出了對映與迫使艾契面對自我本質身份認同的最後防線。而結局中的對 於自我身份之回歸與認同肯定,仍是不可免俗的來自親友與家人所給予的肯定與包容(對比於《黑白道》的 結局…《黑白道》反而寫實許多)。

結語

從上述之簡述,我們可得到以下公式

身份的重新賦與→任務之執行與身份認同之危機→身份認同之結果1.確定2.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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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電影

華語片:《辣手神探》、《紫雨風暴》、《無間道系列》、《黑白道》、《暗花》、《特警新人類》、《黑白森林》、《豪氣蓋天》。 外語片:《驚天爆》、《玩命關頭》、《驚爆點》、《變臉》、《掃蕩三人組》。

文﹕ bio-man (11/2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