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異女俠玩救宇宙》: 針對亞裔家庭的刻板形象 其實更多的只是一種作為美國主流意識之爭的比喻工具

撰文： Kantorates | 發布日期： 2022年05月28日

奇異女俠玩救宇宙 Everything Everywhere All At Once

評分: 6/10
年份: 2022
片種: 奇幻
導演: Daniel Kwan 關家永、Daniel Scheinert
主演: 楊紫瓊、Stephanie Hsu 史蒂芬妮許、關繼威、吳漢章、Jamie Lee Curtis 珍美李寇蒂斯、岑勇康

廣受注目的《奇異女俠玩救宇宙》終於在香港首映。這部話題之作早前在歐美和台灣等地上映，均獲得良好口碑，不少人更稱之為神作，讚不絕口。不過有讚自是有彈，一樣米養百樣人，有關影片的批評聲音也挺激烈。影片是否拍得優秀，當是見仁見智，本文倒是想探討一下，這部以亞裔移民家庭為主角的美國電影，是否確能反映美加亞裔的社會生態?

針對影片的批評聲音之一，最主要是指片中華裔家庭的形象未免流於刻板，特別是作為主軸的母女情，其實離不開歐美主流社會對華人家庭的典型印象，就是虎媽壓力下的悲慘子女生活。正如早前迪士尼彼思的動畫電影《熊抱青春記》，片中母女也是關係緊張，母親逼得愈緊，女兒就會變得愈反叛，而化解危機的唯一方法，就是母親必須全盤放棄自己的人生觀，接受女兒的任何思想行為，但是究竟這是否真的治本之法，或者會不會引發下一次的母女反檯大爆發，不論是《奇異女俠玩救宇宙》或《熊抱青春記》，都沒有(或不敢)提出答案。不論是母親或女兒，畢竟就是凡人，也有七情六欲，母親一面倒接受跟自己價值觀不符的女兒，表面看成就家庭團圓，但正如女兒被虎媽壓迫太久也會爆煲，難道母親就不會嗎?

不管是《奇異女俠玩救宇宙》或《熊抱青春記》，針對亞裔母女矛盾的解決之道，其實都不免流於一廂情願，感覺就是只要把代表女兒一方的主流思想(目前歐美國情當然就是極左自由派)強行灌輸，所有問題便迎刃而解，作為母親也僅能不要問，只要信，一旦有所懷疑，就是如《奇》初段的楊紫瓊一樣是看不開，不懂理解凡事的一體兩面。但影片卻從來沒有提出，女兒是乎曾經嘗試理解母親的想法，或者是從母親的角度思考，以較尊重父母的方法緩和關係呢?尤其《奇》的女兒已是成年人，不像《熊》的小女孩，也不是弱能人士，總不能一句年輕人的任性而作為所有反叛行徑的開脫藉口吧。

不過要說這是否編導對亞裔家庭的一種刻意負面描述，我又覺得未必。與其說這是針對亞裔，還不如看成是當今美國自由派和保守派之爭(看看片中滿到瀉的同性戀示隱喻便可知其用意)。正如當前美國主流社會正在脅迫民眾必須在極左或極右之中作出取態，而不容許較溫和的以事論事，像片中這種由一個極端走到一個極端的解決問題方式，說穿了就是自由派對保守派的批判，只是美國畢竟還有近一半人屬保守派(從上屆總統大選可見)，而荷里活也是在商言商為主，總不能為了宣示立場而得罪這一半的人，或犧牲一半潛在票房，因此藉著亞裔家庭的比喻指桑罵槐，一切便來得順理成章了。

《奇異女俠玩救宇宙》另一引起某部分亞裔觀眾不太滿意的地方，就是人物角色設計不好看，這其實也跟上面提到歐美人對華裔的刻板形象有關，只是焦點更集中在美學角度方面。針對這種講法我是有所保留。近年很多以亞裔為主的荷里活電影，表面上都在追捧亞裔，但實際卻顯得明褒暗貶，例如幾年前在美票房大賣的《我的超豪男友》，也曾被美國的美亞裔社區捧為神作，但明眼人一看就知，影片並無任何破舊立新的地方，就是英文片名(也是原著小說書名)，本身已亟度譁眾取寵，片中角色也不脫歐美人對亞裔的固有形象，整部電影唯一的意義，只是為美亞裔電影從業員出一口烏氣，向主流影壇證明一部台前幕後均是亞裔班底的電影，也可以在美國票房上取得成功，但說到提升整個亞裔社群在美國的形象，實在看不出有任何貢獻可言。最近看過的網劇《Halo》也如是，片中最受矚目的女角色共有兩個，其一為韓裔，另一個為白人。不知何解，韓裔女角造型陰陽怪氣，角色性格也不討好，儘管是作為正派人物，但吸引力卻遠遜本應是反派的白人女角。在歐美製作人眼中，始終只有白人才能擔當所謂的sex appeal性吸引力的角色，亞裔永遠只能充當在旁邊默默耕耘的綠葉。

如果以這些影視作品比較，《奇異女俠玩救宇宙》在角色塑造上，其實已算保持尊重。雖說楊紫瓊一身阿婆裝扮，並不亮眼，但至少切合角色和劇情需要(在《花樣年華》宇宙便恢復風采)，而且編導安排她家開洗衣店，總比最刻板老土的中餐館好。至於關繼威，有人批評他聲音過高顯得古怪，但除此之外，他的演出還是挺為恰到好處的，特別是在編導要求下刻意化身成龍的造型和喜劇演繹風格，他都執行得頭頭是道，好幾個鏡頭和動作身手還超級像成龍。至於女兒一角就很難評價，正如上述，在歐美製作人眼中，亞裔不可能擔當sex appeal的代表，以此邏輯推斷，就不難明白為何在荷里活的電影中(除了有中資參與)，凡是找本土的亞裔女演員演戲，都毫不在意所謂的顏值了。

綜觀全片，《奇異女俠玩救宇宙》的確並未完全反映美亞裔的社會生態，但正如上述，也未至於作出貶損。只要從較宏觀的角度去看，就會發現在這樣的電影中，亞裔更多的只是一種比喻的工具，說到底現在美國的意識文化紛爭，主要還是自由派和保守派的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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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Kantorat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