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獨立電影導演陳榮照獨家專訪(Part II)

獨立電影
動映地帶: 看回香港這個市場, 現在連很多商業電影都賺不到錢, 你認為獨立電影的生存空間還有多少?

陳: 這個問題很多人都問過, 其實是... 慘的! 拍一部戲出來, 投 資了很多時間、 金錢, 當然希望影片能夠放映, 放映最實質當然想換回 成本。 但現在掛上「 獨立電影」 這個名詞, 普通觀眾不是對此感到尊 敬, 反而有些貶義。 在外國一些獨立電影, 人們會很尊敬, 覺得這班電 影人很有熱誠, 他們有市場, 但香港沒有, 香港觀眾不會跟你分什麼是 「 獨立」 、 「 商業」 , 總之都是在戲院放映。 有些人可能聽到「 獨立 電影」 更驚, 因為獨立電影成本一定不高, 既然成本不高為何要入戲院 看? 若以這個商業的界線來衡量, 我們要發展是辛苦的! 我們這些已經 是先行者, 不要說教育群眾那麼偉大, 但有人懂得欣賞這些電影, 才有 人願意製作一些有質素的影片, 有時候是相輔相成的, 只希望讓多些人 留意到這個空間, 再讓這空間慢慢開拓。

動映地帶: 你之前也憑《 天恩》 這部短片, 獲「 香港獨立短片展」 的「 評審團特別獎」 , 當時是怎樣創作這短片?

陳: 《 天恩》 是一部紀錄片, 但這部就有別於大家平時所看的紀錄 片, 屬於一種私人的錄像作品。 內容是一位媽媽去拍自己兒子的生活, 而 他的兒子是患自閉症的, 她很想多些人關心自閉症這問題, 我就跟朋友合 作, 一起重新剪輯過整條片, 然後就拿去短片展參展。 其實參展目的都是 希望多些人看到這部戲, 亦很榮幸得到獎項。 我覺得拍這些獨立短片, 其 實很多人都做得到的, 不需要很複雜的, 我只是有份幫忙參與製作。

動映地帶: 你拍紀錄片的時候, 會怎樣選擇題材?

陳: 其實紀錄片的空間很大, 我覺得無論拍什麼片都一樣, 最重要對自 己有感覺, 因為若果沒有感覺, 就根本不會有興趣去拍。 近年我自己都傾向 想多拍一些紀錄片, 就算我拍《 17 歲的夏天》 , 都有一種真實紀錄的感覺, 我拍攝時候的心態, 就是想用攝影機拍下17 歲時候所發生的事, 是一個真實 的紀錄。 希望這一班曾經參與的年青人, 他們將來看回這部戲, 都會珍惜曾 經用菲林去紀錄17 歲的時光。 再說, 其實電影根本就是一個紀錄, 只是你怎 樣去看、 怎樣去處理。

動映地帶: 有人說「 拍短片比長片更難」 , 因為要在更短的時間內去 傳達一個訊息, 你是否認同? 你覺得拍長片與短片的分別是什麼?

陳: 各有各想法吧… 加上我自己又不是太有耐性, 我覺得講一個長的 故事更辛苦, 反而我更喜歡短片, 簡單地就講完你想講的東西。 但短片的訊息 一定要有力! 其實短片較難吸引觀眾, 可能人們會有種價值觀念, 喜歡慢慢坐 下來聽一個長故事的起承轉合。 但短片的定義就很複雜, 一、 兩分鐘以至六十 分鐘都可以說是短片, 以《 天恩》 為例, 只有二十多分鐘, 如何令人在二十多 分鐘去接收到一個訊息? 這是有難度的! 所以拍短片跟長片是不同, 短片可能 只是講一個概念, 其他的要看你用什麼方法去講, 要一擊即中的, 可能不需要 一個很完整的故事。 你看近期的《 愛神》 , 三個導演一起去拍, 可以說是三部 短片, 但加起來原來是一部長片, 很有趣的!

主流電影和前景
動映地帶: 在你以往的電影生涯中, 曾做過很多大導演的副導演, 他們 的做事方式對你現在拍戲有否影響?

陳: 絕對有! 因為在每個導演身上都能學習, 每個導演都有不同的性格、 品味、 拍電影方式, 在每個人身上都有好的東西讓你汲取, 學得多了就會影響 到自己。 以前可能跟過張堅庭, 就學會了拍喜劇有什麼方法; 跟過洪金寶導演, 又學會一些拍動作片的技巧。 跟過一班最好的導演, 自然有些東西會到現在影 響到導演手法。

動映地帶: 在以往的電影生涯中, 有沒有哪些事是令你最深刻、 最有影響力?

陳: 哈哈… 都不是很直接的。 在我做製作的時候, 認識到一些導演, 他們 給予我一個機會, 後期這些導演亦再上一層樓, 他們之後都轉做監製。 當他們 做監製的時候, 就給我一個做導演的機會。 好像拍《 17 歲的夏天》 , 這間公司 以前對我的印象不深, 但就是因為一些曾經在電影圈合作的人, 他們對我的了解, 於是 能夠一起合作﹐ 然後給我一個機會。 這就是在電影圈工作所累積回來的人事關 係, 讓我今時今日能夠得到這些機會。

動映地帶: 講起給予機會, 其實你現在也正在給機會一班學生, 教他們電影 知識, 希望他們能入電影圈闖一番事業。 可否介紹一下你這份工作?

陳: 做電影製作做了這麼多年, 突然開始要去教書。 以前從來都沒想過要 去教書, 但現在所教的都是跟電影有關係, 否則我都做不來。 加上主要是講製作部 分, 而我也是做製作出身, 若要講理論, 可能被很多專家 比下來, 但講製作我們就較 有經驗, 要分享這份經驗, 起碼都尚且應付得到。 其實這個教書的機會來得很巧合, 由香港電影工作者總會, 跟香港專業教育學院, 合辦了一個「 電影專業培訓計畫」 , 主要是訓練一些電影基層的工作人員, 包括副導演、 製片、 機燈組及後期的人員。 他們當初說我做了這麼多年, 叫我教就最適合啦! 就從那時開始接觸到這份工作, 轉 眼已教了兩屆, 現在第二屆都剛剛畢業, 現在仍未知會否開第三屆。 剛好在這時期休 息一下, 因為這兩年為了教書都差不多沒有參與製作, 碰巧《 17 歲的夏天》 又快要上 映, 可以填補這個空擋。 其實... 教書都蠻開心的, 起碼自己都從未想過, 以前覺得 教書是很大件事、 責任很重的, 現在則覺得很開心, 能夠接觸到一班年青人, 了解到 原來現在的人是這樣看電影的! 發現原來現在的人看電影跟以前不一樣, 這個世界 已經不同了! 這樣亦令自己的眼光也擴闊了, 對以後再拍電影、 再行的路都會有影響。

動映地帶: 看著兩屆的學生畢業, 你是否認同影圈需要來一次「 大換血」 才能 夠「 重生」 ?

陳: 「 大換血」 是不實際的! 「 重生」 只是一種心態! 所謂「 置之死地而後 生」 , 但有沒有人夠膽將電影置之死地? 我就覺得「 換血」 就總要換的, 要有新有 舊, 若是全新的就會沒有基礎, 一定需要混合舊人, 但一些舊瘀血不換走是沒意思的! 血就一定要換, 但是否要換全部? 怎樣換? 整個過程是需要時間的, 有些人都自動退 下來了, 而對電影有熱誠、 有心的人, 我們絕對歡迎他們入行。 至於會否「 重生」 ? 真的要看這個地方的人想怎樣! 若果香港人對這個地方的電影是有愛的、 有感覺 的, 那自然會想它「 重生」 。 但如果根本沒這種魄力, 沒有… 要死就是要死! 最重要 是「 人」 , 要看香港人如何看香港電影!

動映地帶: 最後, 你對電影新一代有什麼寄望?

陳: 有什麼寄望? 我又沒看得這麼大... 真的希望能由一班熱愛電影、 懂得拍 電影的人來拍電影。 因為現在電影在社會上, 跟以前的已不同了, 香港人對香港電影 的看法也不同了。 其實我都在懷疑, 是否現在香港變得太緊要, 所以很多人對自己的 身份認同根本不清楚, 等於香港電影現在都不太知道應該怎樣去行, 還要去再摸索。 所以我希望新一班有志投身電影界的人, 對電影有熱血的, 就要出盡全力去做電影。 我們做了這麼多年, 都是用心慢慢摸出一條路。 香港電影就是這麼摸出來的, 就是靠 這樣的一班人, 你可以說是「 烏合之眾」 , 但始終也能把八十年代的影壇成形。 相隔 了這麼多年, 不想再講從前, 我們要向前看, 香港已經進入一個新的年代, 香港電影也 需要進入一個新的年代! 「 新新香港電影」 嘛! 這要靠大家一起努力!

動映地帶: 好的! 今天很多謝陳榮照導演接受本網訪問, 我們就一起期待香港電 影走上新的一頁, 看更多精彩的「 新新香港電影」 !

陳: 謝謝。

總括來說， 是次訪問的進行非常成功。 十分感激陳榮照導演在百忙中亦 樂意抽空接受我們的訪問 ， 分享了很多心得和感想。

謝謝！
文/ 採訪﹕ Eric Liu
9/2005

請按這里 回Part I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