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在心裡的《來了》
撰文: 蘇三笑與JC | 發布日期: 2019年03月28日
來了 It Comes
評分: 8/10
年份: 2018
片種: 恐怖
導演: 中島哲也
主演: 岡田准一、 黑木華、 小松菜奈、 松隆子
中島哲也是我倆喜愛的導演,對比《令人討厭的松子的一生》與《告白》,《來了》的世界顯得龐大,芸芸眾生,包羅萬有。我是先看了電影,經JC告知後方知此為小說改編。我敢於看恐怖片,也是感謝JC,沒有他,這美好的旅程也不會起航,也不曾了解恐怖片如此博大精深。奈何,我不諳日文,未能得窺原始面貌,又對日本民俗學不甚了解,無法作深入分析,只可從我倆觀點,單純對電影作一篇閱後感了。
《來了》視為恐怖片,那何謂「恐怖」? 翻閱先賢所言,如《後漢書‧董卓傳》曰:「帝見卓將兵卒至,恐怖涕泣。」,看來漢帝這下真的被嚇壞了,但是 心裡所想有這麼單純嗎?據《說文解字》言 「恐,惧也。」,《後漢書‧第五鍾離宋寒列傳》曰「依托鬼神,詐怖愚民」,《史記‧屈原賈生列傳》言「楚兵懼,自秦歸」。顯見,恐怖是心裡狀態無容置疑,而重點是經歷驚嚇後,對於下一步的決定作用,而這作用往往有益的。是故《易經.震卦.象》曰:「洊雷震,君子以恐懼修省。」,如此則因恐懼而生反省,其價值即讓人積極省悟,如當頭棒喝般,棒子打下來的那痛楚,心臟停少了一拍,換來的是身心舒暢、如沐春風之感。如此,《來了》符合這種恐怖定義下的高明之作。
如要追求被「嚇」的觀眾看這套電影可失望極了,至於追求心靈上冒冷汗的愛好者,卻不得不去看。先說戲中的「魄魕魔」,衪到底長怎樣?在戲中沒有出現過實體形態,頂多是附身形式出現。綜合整套電影,符合魔在心裡。魔在生活裡、魔在美好裡、魔由心生、魔由脆弱生、魔由強壯所生、魔由善生、善由魔生、萬象由心生。OK!西方恐怖片惡魔概念與東方相由心生思維都有了,《來了》在善惡概念具宗教與哲學層面的思維。
戲中,秀樹為了家人工作、香奈登出前緊抱女兒、野崎昆比當事人還緊張的情緒、真琴的憐憫之心,就連冷冰冰,一開口就罵笨妹妹的琴子,在最一刻也是叫妹妹趕快逃命,盡是各種至善。然而,秀樹的不善表達,用法不度、香奈對過去的逃避、野崎昆的內疚、真琴的自悲、卻讓邪惡乘虛而入,陷自身於危難當中,但身在局中,你能怪誰?唉!戲中無一人不可悲,無一人沒苦衷,無一人不邪惡,無一人不善良!做人難!
至於,令我倆印象深刻的是這六人。前往伏魔的四位沖繩老人家是最快樂的。當計程車司機問他們是否來觀光的時候,後座的興高采烈,大笑地回答說去伏魔,結果下一秒出車禍,一命嗚呼。他們難度不知道此行凶多吉少嗎?另一位是幫野崎昆結帳的便利商店店員,面對著身上斑斑血跡的客人,還能面無表情,迅速地完成結帳手續,一聲不出,如此麻木不仁,這不就是現實社會的縮影嗎?最後一位是電視上看來荒誕滑稽的天才靈媒逢坂,一反電視節目引導觀眾認知神棍特質,其後縱使被截斷臂膀,仍以極為冷靜的態度安撫懼怕不已的秀樹一家及忐忑的觀眾。在驅魔儀式中,眾人不敵,哀鴻遍野,逢坂卻是唯一持續誦唸、至死未見動搖,將原先節目畫面的「逗趣的神棍」反將一軍。媒體以利益為出發點所傳達的畫面,真能讓觀眾得到正確的訊息嗎?
《來了》這套電影的思維甚為龐大,易被視作內容支離破碎,很多事情未有交代清楚,但對於很多恐怖片的戲友們,像墜胎、外遇、魔童、虐待、猜忌及人比惡魔可怕等主題,這都是影友們不言自明的。綜合而言,中島哲也這套電影可說超越上述提及的兩套電影,理所當然的事情輕描淡寫,卻平淡(非您想像中的無聊平淡,是意想不到之意)中見神奇。就拍攝手法而言,音響自然無話可說,場境更換更是高明,像秀樹坐在受傷病榻旁的那一幕,境頭從鏡子,從窗外反覆轉換,窺看他的表裡不一;開壇作法時的下午與晚上切換;在緊張氣氛時奏響輕鬆的西洋民謠,此法是中島哲也善長,均是我輩需借鑒的。最為需要學習的是,《來了》對比國內外很多電影而言,顯得內容交代不清,但卻能如東方水墨畫留白般,給閱者遐想的空間,耐人尋味,回味無窮。當然,是我們的水平太差,還是導演的拍攝疏忽,那就自己研究了。
小時候的因,成家立室後來了;墜胎時的因,驅魔時來了。終於來了,只因時辰來了,不過是福是禍天知道?小女孩沒人陪伴,與惡魔做朋友而不讓家人擔心,快樂長大;香奈最後花枝招展,尋回自我;秀樹攔腰伏地,保護了家人;野崎昆抱緊小女孩得以坐在真琴旁;真琴大愛得以看見、聽到《蛋包飯之歌》。一切一切,時辰到了,是福是禍躲不過,好好忍真面對人生,穩穩地走下一步吧!
文: 蘇三笑與JC 共同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