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st House on the Left, The

Last House on the Left, The

評分: 7/10
年份: 2009
片種: 驚悚
導演: Dennis Iliadis
演員: Tony Goldwyn、Monica Potter、Sara Paxton、Garret Dillahunt、Aaron Paul、Riki Lindhome、Spencer Treat Clark

重新翻拍自1972年同名電影的《左邊最後那棟房子》是希臘籍新銳導演丹尼‧伊理塔迪斯 (Dennis Iliadis)所執導的第二部劇情長片,同時也是他的首部好萊塢電影。在當年的導演 威斯‧克瑞文(Wes Cravendis)所率領的班底參與之下,電影的主要劇情架構並未更動太多, 從偏遠的小屋、湖泊、綿延的公路、休旅車和度假的歡愉氣氛等典型元素的運用,可看出這 部電影其實無異於其他相似題材的虐殺驚悚片。不過,就像《大劊人心》(Funny Games,2007) 和《獵人遊戲》(Eden Lake,2008)在既定的框架中融合沉重的議題,《左邊最後那棟房子》 不僅挑戰社會道德尺度,其衝擊程度更直接跳過視覺直擊內心,考驗著觀者的極限。

電影集中在兩組人物身上:其中之一是約翰(Tony Goldwyn飾)、艾瑪(Monica Potter飾) 與他們的17歲女兒瑪麗(Sara Paxton飾),另一組則是柯魯克(Garret Dillahunt飾)、法蘭 西(Aaron Paul飾)、莎迪(Riki Lindhome飾)與賈斯汀(Spencer Treat Clark飾)。倘若 以粗略的善惡二分法來看,從電影開場的幾場戲中可以明顯判斷前者為善,後者為惡。電影 的劇情很簡單,前半段主要描述屬惡的這組人馬對瑪麗及其友人佩姬(Martha MacIsaac飾)施 暴,電影的後半段則是一百八十度大逆轉,瑪麗的父母成了施暴者,而柯魯克等人便成為受害者。

以直報怨,還是以暴制暴?

原本跟隨父母到湖邊木屋度假的瑪麗,到鎮上找佩姬敘舊時,與賈斯汀邂逅。藉著賈斯汀的 邀約,兩人到他家玩樂、吸食大麻。此時,賈斯汀的父親柯魯克等一干人恰好回家,撞見屋裡 的瑪麗與佩姬,兩人的惡夢就此展開。導演在這部分的鋪陳中,不時將鏡頭聚焦於法蘭西持刀的 手,以及莎迪帶挑釁意味撫摸瑪麗的手之上,更經由鏡頭讓觀者直視虐殺與強暴的橋段。在種種 惡行的加乘與刻意凝視之下,令人彷彿感同身受,能切身體會瑪麗與佩姬所受到的屈辱與懼怕, 藉此導演誘發觀者對瑪麗與佩姬的同情,以及對柯魯克等人的憎惡,成功加深這幫惡徒之惡。

因此,這裡便產生一個耐人尋味的問題,也就是電影海報上所寫:「If bad people hurt someone you love, how far would you go to hurt them back?」透過前面劇情的經營、堆砌,就連觀者都對這幫惡 徒深惡痛絕,遑論是瑪麗的父母了。電影進行到中間,遭遇暴風雨的柯魯克一行,碰巧來到約翰與 艾瑪居住的木屋求援,尚未知情的兩人理所當然伸出援手,留下他們過夜。然而,一旦察覺真相之 後呢?《論語‧憲問》中,孔子提到「以直報怨」,也就是要用公正的態度對待仇人。但是,又有 多少人能有如此胸懷呢?尤其,受害的還是自己的女兒。於是,電影的後段便看到約翰與艾瑪選擇 以暴制暴,用殘暴的手段對付柯魯克等人。

當加害者與被害者的身分對換過來,觀者是感到大快人心,還是深覺殘忍?導演顯然徹底摧毀觀者心中 那扇道德之門,重新審視善惡的標準與暴力的本質。在電影當中,因為有了瑪麗遭受慘無人道的暴行作 前提,約翰與艾瑪後續的暴行才勉強合乎情理;如果,將這層前提抽掉呢?單就前後兩段暴行而言,其 實兩方的凶暴程度幾乎不相上下,導演一方面將鏡頭直視柯魯克強暴瑪麗的情景,另一方面又冷靜地聚 焦於約翰與瑪麗聯手虐殺法蘭西的畫面,兩者同樣令人感到不適,忍不住想別開視線。那麼,何以為善? 何以為惡?又何以為暴?

不存在的規矩

其實,電影中有一個巧妙的設定,讓兩方的暴行得以置放在同一水平上相提並論,那就是將一切的規矩抹去。

電影的開場,法蘭西與莎迪駕車衝撞警車,企圖劫走囚犯柯魯克,得逞之後,還將車上的兩名員警殺害。 負責執法的警察慘遭毒手,在某種程度上也可以解讀為法律的死亡,因此在瑪麗與佩姬遭脅持時,警車曾兩 度與她們擦身而過──其一,當佩姬在柯魯克等人的臨時居所中的浴室拍打窗戶求救時,警車從外面的馬 路經過;其二,當所有人乘車逃亡時,警車從對向車道迎面駛來──卻不察她們的危急情況。自此之後,法 律所形成的規矩不再制限於這群人身上。特別是暴風雨切斷對外聯繫的設定更讓他們猶如處於密室之中, 自成一天地,而理智、規矩與文明全然不存於其中。

如果白紙黑字的法律不存在,那麼約定成俗的道德標準是否更形鬆動、不密實?譬如:賈斯汀在片中的位置。 或許是懦弱,抑或良善,他並未參與前半段的暴行,選擇袖手旁觀;在後半段的暴行中,他雖然遞槍給約翰, 也曾試圖開槍射殺自己的父親柯魯克,但是並未成功。因此,從頭到尾,賈斯汀幾乎沒有親手參與暴行。然而, 賈斯汀又該置放於善惡二分法的哪個位置上呢?電影的最後,約翰帶著一家人駕駛小艇離開,賈斯汀也在其中。 原本身處暴力之中的賈斯汀看似終於脫逃而出,但是結尾的畫面難道不是暗示他又踏入另一個暴力地獄裡?尤 其,這次的暴力還是隱藏在充滿童趣的紙鶴吊飾、潔白明亮的陽光,以及聲線甜美的吟唱之中。

不甚討喜的《左邊最後那棟房子》

《左邊最後那棟房子》絕對不是一部討喜的電影,劇中呈現的畫面與議題極富爭議性,不斷衝擊觀者的內心。 在對比鮮明、刻鑿痕跡隨處可見的劇情之下,如同導演所言:「誰才是文明人,誰才不是?誰是施暴者,誰是 正常人?」讓觀者不得不逼視暴力的真相與本質。

文: 張冠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