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sidious

評分: 7/10
年份: 2010
片種: 驚慄
導演: James Wan 占士溫
演員: Patrick Wilson 柏德烈韋遜﹑Rose Byrne 蘿絲拜恩﹑Barbara Hershey 芭芭拉赫希、 Angus Sampson 安格斯辛普森﹑Lin Shaye 林沙燁

2004年，澳籍華裔的新銳導演占士‧溫（James Wan）以小成本拍攝的電影《恐懼鬥室》（Saw，2004）不僅在票房上獲得 不錯的成績，也贏來極好的評價，成功創造出驚悚虐殺電影的新經典；2010年，占士‧溫協同《恐懼鬥室》的老搭檔Leigh Whannell 等人挑戰靈異驚悚電影，在既有的同類型電影框架下翻轉出《兒凶》這部頗具討論空間的精采作品。

在導演的刻意操弄下，《兒凶》處處充滿其他靈異驚悚片的影子，甚至也有向黑白經典恐怖片致敬的意味存在，特別是片頭的 部分最為明顯：電影片名出現時，輔以尖銳刺耳的聲響；以黑白影像呈現維多利亞風格的老舊房屋的外觀和內部陳設，彷彿將 時光拉回過去。在這樣的前提之下，別試著從電影中嚇人的橋段找尋新意，諸如：鬼屋、掉落的物品、門自己關上、突如其來 的巨大響聲、鬼附身、機器傳來的奇怪雜音等，都是頻頻出現於同類型電影的元素。

不過，最令我感興趣的還是男性和女性在面對靈異事件時，態度上的差異。嚴格說起來，在《兒凶》裡遇見靈異現象──從掉 落的書、嬰兒監聽器傳來的怪聲、唱機流洩出變調的音樂，到真實見到衣著奇怪的「人」在家中出現、走動──的人幾乎都 是Renai（Rose Byrne飾），一而再，再而三，逼得Renai幾近崩潰地向丈夫Josh（Patrick Wilson飾）求救，然而或許Josh從未 有過這些經驗，他對妻子的話總是半信半疑，甚至流露出嘲諷、不屑的神情。如此的安排讓我聯想到《午夜靈異錄像》 （Paranormal Activity，2007）。從職業和著迷於數位產品的行為來看，不難理解電影裡的男主角屬於實事求是、企圖以科學的 方式為難以解釋的現象找出結果的個性，並對女主角找來協助的專家表現出不友善的態度，這就好像《兒凶》裡的Josh一樣。

在性別二分法底下，男性總是代表理性、科學、客觀等，相對地，女性則是感性、非科學、主觀等的象徵，這樣的刻板且過於簡 化的差異性正體現於《兒凶》之中。當Renai認真聆聽靈媒Elise（Lin Shaye飾）的說明，時而情緒緊繃，時而難過落淚，Josh僅 是靠坐於沙發上，彷彿旁觀者般抽離，甚至憤怒地斥責靈媒的言行，將之逐出家門。兩人截然不同的態度，其實從他們的職業 可以略窺一二：Renai在家以鋼琴譜曲創作，Josh在學校從事教師一職，雖然沒有明顯點出是教授何種科目，但是兩相對照之下， 大概能感受到Renai是屬於感性的一方，而Josh便是理性的一方。不過，導演似乎不想過份流於這樣簡化的二分法，這點由靈媒們 使用的儀器可以見得，即便那像極防毒面罩的儀器看來搞笑，也能看出導演嘗試將靈異和科學（感性和理性）融合的企圖。

此外，導演在劇情上還有一別出心裁之處。電影以一名小男孩熟睡於床上的畫面起始，接著伴隨尖銳、令人不舒服的配樂，畫面慢 慢移向一名長相醜陋、駭人，手持點燃的蠟燭的老婦人（Philip Friedman飾）；與此相呼應的是結尾的部分，當演員及幕後工作人 員名單跑完後，這名老婦人的臉再度出現於銀幕上，這次她則是將蠟燭吹熄。這樣的安排，在我看來，絕非是為了首尾呼應而已， 其實也帶出導演置於劇情中，讓觀眾百思不得其解的懸案：到底Josh的身體裡住得是他自己的靈魂，還是兒時一直糾纏他的老婦人 的靈魂？我認為，Josh兒時的驅魔行動有成功，倘若失敗，即表示從孩提時開始，Josh的身體裡待的是老婦人的靈魂，這麼一來， 在靈魂出竅救兒的段落中，出現的應該是老婦人的靈魂，而非Josh的靈魂。況且，在Josh結婚生子後的全家福合照中，也並未出現老 婦人的影子。但是，即便如此，我想老婦人依然一直跟隨在側，伺機而動，直到Josh為了解救兒子Dalton（Ty Simpkins飾）再度靈 魂出竅時，老婦人終於逮到機會，成功侵占Josh的身體。因此，Josh才會在靈媒發現他──也就是老婦人──的真實身分時，憤怒地 怒罵她，並惡狠狠地掐死這位老是跟自己作對的靈媒。

然而，最令人不寒而慄的是，這部電影的敘事者是誰？當然，整部電影是以第三者的角度進行，其中並未出現敘事者的旁白，但是從 前段所述的開頭和結尾的畫面來看，我會認為這部電影的敘事者是那名老婦人。電影開始時，接在老婦人的畫面之後，是一連串的黑 白影像，直到轉入主要內容時才變成彩色。這就好像老婦人在向觀眾敘述一則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當畫面轉為彩色時，觀眾已經隨 著老婦人進入當時的時空中。至於結尾的部分，老婦人吹熄蠟燭，好似在告訴觀眾：好了，我的故事說完了。也就是說，《兒凶》根 本可視為一則由鬼敘述的鬼故事：關於老婦人如何煞費苦心侵占Josh的身體。

在《兒凶》中，處處可見導演的巧思，為總是大同小異的靈異驚悚片注入新鮮感。另外，細心一點的觀眾，其實不難發現導演對玩具人 偶的偏好，例如：在學校教室的一幕裡，Josh身後的黑板上，用粉筆畫著《恐懼鬥室》裡出現的人偶的臉；在惡魔的房間裡，塞滿了各 式各樣的玩具人偶。對於熟悉導演風格，或是曾看過《恐懼鬥室》的觀眾來說，看到這些元素不期然地出現時，肯定會不禁地會心一笑。

文: 張冠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