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racula Untold
評分: 6/10
年份: 2014
片種: 奇幻
導演: Gary Shore 加利素爾
演員: Luke Evans 盧克伊雲斯﹑ Dominic Cooper 多明尼谷巴﹑Sarah Gadon 莎拉加頓﹑ Charles Dance 查理斯丹士﹑Samantha Barks 珊曼莎伯斯
吸血鬼、狼人和科學怪人並列為世界三大怪物,當中又屬吸血鬼最受歡迎。據信,自從有電影以來,以吸血 鬼為題材拍攝的作品已超過兩百多部,遠勝於其他兩者。不過發展至今,吸血鬼早已褪去過往以身著貴族禮 服的德古拉(Dracula)為原型的古典形象,融入流行元素,轉化成更為廣義的吸血鬼(Vampire),甚至活 死人/喪屍(Zombie)亦脫胎於此,足見吸血鬼對包括電影在內的流行文化影響甚鉅。1931年,環球影業 (Universal Studios)拍攝出第一部吸血鬼有聲電影,劇本是根據愛爾蘭作家布蘭姆‧史托克(Bram Stoker,1847-1912) 出版於1897年的小說《卓九勒伯爵》(Dracula)改編。時至今日,環球影業再度以這部經典小說為本,重新 將這個不朽的故事搬上大銀幕。
新版《德古拉伯爵:血魔降生》和過去以德古拉為主角的吸血鬼電影有什麼不同?誠如英文片名裡的「Untold」所 表明,電影所揭露的是一個未曾觸及且不為人知的故事。於是乎,我們看到的德古拉不再是眼神邪氣、膚色死白、 身形消瘦的妖邪形象,而是充滿無私之愛──包括對國族的大愛,以及對妻小的愛──的正義英雄。此舉是顛覆嗎? 其實在歷史上,羅馬尼亞人便視其原型,也就是瓦拉幾亞大公弗拉德三世(Vlad al III-lea ?epe?,1431-1476)為民 族英雄,因他曾奮力抵抗並化解鄂圖曼土耳其帝國的攻擊。這項史實即為電影的故事背景,並以此打造一部氣勢磅 礡的史詩。
在電影的敘事中,弗拉德(Luke Evans飾)於兒時曾被送至鄂圖曼土耳其當俘虜,並在訓練下成為頂尖的殺人工具。 血雨腥風的日子終使弗拉德厭倦,他渴望的是和平,遂離開鄂圖曼土耳其回到瓦拉幾亞,成為受人愛戴的領導者,並 建立屬於自己的幸福家庭。如此明君何以變成人人畏懼的吸血鬼?或者說,身處黑暗、形象妖邪的吸血鬼如何與賢 明愛民的君主連結起來?「我一直很好奇德古拉怎麼變成吸血鬼的。」製片麥克迪盧卡(Michael De Luca)說道。這 個問題遂成為電影的主要論述,希望能填補吸血鬼德古拉傳說背後的空白;換言之,也是企圖為德古拉「漂白」,賦 予他一個即使身不由己也必須變成「怪物」的正當理由。於此前提之下,愛無疑是最簡便又不容置喙的理由。
嚴格說來,片中對愛的著墨不多,僅以幾個簡單的互動場面帶過,話雖如此,卻也提點出弗拉德為了戰勝敵軍,選 擇變成吸血鬼的原因:保衛人民,並實踐對妻子蜜蕊拉(Sarah Gadon飾)的承諾,避免讓兒子因格拉(Art Parkinson飾) 步上自己成為童兵的後塵。在穆罕默德(Dominic Cooper飾)的脅迫下,弗拉德原本只能在人民和兒子之間二擇一, 無法保全兩者,但一句「拯救國家不是孩子的責任」顯示出在他的心裡,愛民與愛子是同等重要的事。正是這番決心, 讓他瞬間變得偉大,甚至堪稱英雄,另一方面,卻也使他必須變成吸血鬼。原來,英雄與怪物不過一線之隔,一如「德 古拉」所指的既是龍之子,同時也是惡魔之子。看到這,我不禁想起香港導演鄭保瑞的《怪物》(Home Sweet Home,2005), 片中的兩位母親同樣為了孩子犧牲自己,變成幾近「怪物」的存在。愛,可以讓人脆弱,但也能使人無比堅強,父母對孩子的愛尤其如此。
在《德古拉伯爵:血魔降生》之前,電影裡描繪的古典吸血鬼多以負面意象出現,甚至是恐怖的怪物,這樣的形象在片中 受到轉化,即在成為怪物以前,吸血鬼也是人;不僅如此,倘若飲用吸血鬼的血變成吸血鬼,只要在三天之內能克制 住吸食鮮血的欲望,便能變回人類。這樣的安排十分有趣,不僅模糊了人類與怪物之間壁壘分明的界線,更讓兩者成 為浮動性的存在。如若人類是絕對純潔、光明且良善的存在(片中的蜜蕊拉無疑是最佳代表),那麼怪物即是可怕、 汙穢且只屬於黑暗的存在(吸血鬼以鮮血為食,只能在陰暗之處活動)。在此二元對立之下,弗拉德/德古拉的存在 確實破壞了規則;或者正如哈姆札(Ferdinand Kingsley飾)所言:「嗜血的欲望仍存在你的心中。」就算是百般不願 意,我們仍不得不面對一個事實:每個人的心中都住著一個怪物。
這個事實就像弗拉德鎖在門後的龍騎士鎧甲,是他「不想再看見的東西」,因為鎧甲一方面是保護自己的物品,另一 方面也象徵著戰爭(殺戮)。我想這正是弗拉德不願讓兒子成為童兵、步上戰場的真正原因:試圖抹去一切的惡,守 護人類最後一絲的純潔。因此因格拉雖然身為國家領導者之子,我們卻未曾在片中看見他習武練劍的場面,足見弗拉 德對他的保護是多麼用心良苦。可惜的是,誠如學者甘尚平所言:「在現代的恐怖片中,似乎不再給予觀眾任何的期 待,恐怖片越來越悲觀,似乎更加肯定我們本性中的幽暗面必然會勝過光明面,人類必須面對最恐怖的事實──存在 我們內心的邪惡是無法被消滅或控制的。」弗拉德的犧牲與努力終究是徒然;他或許成功避免因格拉變成「怪物」,更 招來陽光消滅所有的吸血鬼,卻無法徹底淨化人類的血液,因為最後獲得永生,存活到現代世界的是他,而非因格拉。 (這裡亦可視作「信耶穌,得永生」的詮釋,不過這是另話了。)
當然,作為主流商業電影,《德古拉伯爵:血魔降生》的主旋律並不是這麼陰暗且負面,片中不斷以正面且積極的視角看 待光明與黑暗並存的事實,就像因格拉所說:「再黑的夜都會有太陽升起。」然而從另一個角度來解讀,太陽升起後 黑夜必然來到,弗拉德與蜜蕊拉生生不息的愛不正隱喻了吸血鬼(怪物)的血液將永續傳承下去?怪不得電影會以 「遊戲開始吧」這句台詞結尾。
文: 張冠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