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導演彭浩翔+ 杜汶澤獨家專訪(Part II)
動映地帶: 《 伊莎貝拉》 這個劇本其實都籌備了很多年, 但到去年才正式拍攝, 當 中蘊釀的過程可否跟大家分享一下?
彭: 其實是劇本的提鍊。 我覺得一個故事好像紅酒一樣, 有時當你摘了葡萄下來, 它是需要時間發酵的, 可能有些人會發酵得快些, 有些人較慢, 而我是偏向屬於後者。 我很多故事 的構思, 由構思都完成整個劇本, 一般都超過一、 兩年時間。
杜: 再加上香港雖然有很多有錢人, 但不是每個都有勇氣, 更不是很多人是做電 影的, 所以找投資者其實都不容易。 要相信一個拍《 大丈夫》 的導演, 加一個演《 精裝 追女仔》 的演員去拍一部文藝片, 其實是很困難的。
動映地帶: 其實以下這個問題, 我怕說來會給阿澤鬧...
杜: 不會不會...
動映地帶: 因為見你在柏林影展時, 被記者問到會否擔心非商業題材會影 響票房的問題時, 你都反問該記者「 什麼是商業片? 」 其實兩位又有何看法?
杜: 我作為監製, 當然一直都有想這個市場的問題, 原因當然是你不能妄顧 投資者的利益, 這是最重要的一點。 其實當天在柏林, 我反問那個記者, 因為我都 想知道什麼是商業片? 我真心想知道的。 原因是我聽過很多所謂「 天橋」 、 票房必 定大爆的方程式, 說跟著這樣拍就一定會賺錢的了! 但如果這些公式真的準確, 那 為何我們的香港電影, 今天會搞到這樣的狀況? 那我們都要去試, 去探求一些新的 路向, 不試又何來有新東西? 吳宇森拍戲之前, 有沒有人放白鴿?
彭: 等於《 英雄本色》未拍之前, 誰敢講這部戲一定會得?
杜: 就是咯! 一個戲曲片的導演, 加幾個明星去拍一部「 雙鎗放白鴿」 , 誰有想過就這樣成為經典?
彭: 就算《 無間道》 , 以我所知該劇本都是找了很多投資者都沒人敢試...
杜: 是足足花了兩年, 找了八個投資者都沒人睬麥兆輝!
彭: 對... 那大家看過劇本, 都可以一口咬定覺得「 死梗! 」 那為何人人都覺得 這劇本必死無疑? 因為他們都覺得這些片不會賣錢! 但又有誰可以告訴你哪些戲 會賺、 哪些戲會蝕? 如果真的有公式, 我想每個人都會跟著去做, 我也一定會理所 當然地跟著去做!
杜: 當然! 若真的有這公式, 我們有什麼原因而不跟著做?
彭: 應該說已沒有人再會投資這種公式以外的戲! 但這只是個夢, 現實是沒 有這公式的嘛! 若有人告訴你, 他不是在欺騙你, 就一定在欺騙他自己!
杜: 可能在欺騙老闆! 哈哈...
彭: 所以我只相信真心去拍一部電影, 這部電影就會賣! 有很多人會告訴你, 說喜劇會更能賣座, 指市場氣氛不好, 大家都不想看些太深的戲, 只想嘻嘻哈哈入 場笑。 OK ! 那依照這說法, 為何《 午夜凶鈴》 會賣座? 《 午夜凶鈴》 很好笑嗎? 但為何 仍能賺大錢?
杜: 那個老闆就笑得最開心! 哈哈....
彭: 哈哈... 就只得那老闆笑, 當所有人嚇得尖叫, 就只有老闆在傻笑, 哈哈... 我那次入戲院看《 午夜凶鈴》 , 看到身邊的座位有件東西, 像一個織冷衫的冷線球 一樣, 看真一點原來是一個女仔, 嚇到把腳縮在座位上, 用冷衫蓋實自己, 只在空隙 中偷看銀幕。 我當時看電影一直都沒有尖叫, 但一看見這個女仔, 便馬上「 嘩」 了一 聲, 嚇得我呢... 哈哈... 這部戲令觀眾嚇到這個程度, 但為何又會賣錢? 因為這部戲 真的能牽動到觀眾的情緒。 即使有些戲令觀眾看到大哭一場, 因為這部戲能牽動到 令他感動, 所以觀眾就喜歡! 一個人喜歡, 又會介紹身邊朋友, 到處說: 「 這部戲很感動! 」 又或是「 這部戲很恐怖, 嚇得我... 」 而身邊的人又想感受這種情緒, 就自然又入場觀 看。 這亦是一部好電影的標準, 所以我從不相信什麼藝術片、 商業片, 所以不論什麼 題材, 就算是一部勵志片, 令人看完覺得很振奮, 也是一部出色的電影! 那些所謂的公 式, 鎗戰、 飛車、 爆炸統統都有, 而最後票房死得很慘的都大有人在!
動映地帶: 今次《 伊莎貝拉》 入圍柏林影展, 其實你們得知這消息後, 第一個反應是怎樣的?
杜: 喊! 但他比我喊得還嚴重!
彭: 但你老婆比我喊得還嚴重! 哈哈...
杜: 不過認真來說, 這份感動是因為我們是中國人, 身為中國人能在一個外國影展被人 注視, 這種民族自豪的光榮感當然重要。 其次當然是為整部戲台前幕後每個工作人員, 辛苦 之後的成果感到爭氣, 因為拍攝的過程真的很辛苦, 出現過很多問題, 但最後知道原來有人 欣賞, 這種喜悅是很難說出口的。
動映地帶: 今次柏林之旅也有些有趣的花邊新聞, 事緣你們在柏林得獎後翌日, 香港某份 報章在頭版大字標題「 黎明一句話令金培達得獎」 , 可否講多一點這件趣事的始末?
杜: 其實電影的配樂很早就選定, 當中有一首歌, 很好聽的, 但價錢當然亦跟好聽的程 度成正比啦! 可以說是一個天文數字的版權費, 而這張支票就要兩個人簽的, 雖然導演極度 鍾情這首歌, 那我都喜歡, 不過... 貴嘛! 那導演簽了, 而我就想了很多日也未簽。 碰巧當晚就 約了黎明, 我把事情告訴他, 他問我首歌的版權費多少? 我告訴他之後, 他又覺得並不是真 的太貴。 那你知啦... 黎明喎! 他一定覺得不貴的啊! 那我便反問他「 究竟怎樣才算貴? 」 然後 他就氣定神閒地... 即你要幻想黎明那種淡定, 你應該幻想到的, 對! 他就說: 「 其實沒什麼東 西是貴的, 音樂是無價的嘛! 能夠感動到人的就是好音樂, 做電影不是應該這樣的嗎? 」 聽完 阿黎這段金句, 我就馬上簽了這張票。 當然你說是否跟金培達作的曲無關? 那當然不是! 金培 達都自掏腰包去用樂器, 彈奏一些新的電影配樂, 這都引證了音樂是真的很重要!
動映地帶: 從彭浩翔過去的作品, 都已經早就喜歡用一些外國較少人認識的歌曲作電影 配樂, 是否一種對外國音樂文化的情意結?
彭: 其實做配樂已不是第一次跟金 培達合作, 以往做配樂都是先問他意見, 去他那邊 聽聽有什麼歌, 而我跟金培達有時都會認為某首歌, 真的很能配合戲中的情緒, 所以大家都很 喜歡。 那又不是說非用不可, 亦不是說一定要用外國音樂, 主要都是能配合電影的情節及氣氛, 視乎每次不同的影片風格 。
動映地帶: 最後可以談談將來, 杜汶澤拍過電視、 電影, 配角、 主角都做過, 又出過書做才子, 現在更有堅信音樂無價的黎明給你做歌手的機會。 歌影視都試過, 將來還有什麼大計?
杜: 沒去想啊... 我做人就沒有一個固定的時間表, 沒刻意去想是否要搞什麼突破, 見步行 步吧! 想得多, 實踐不到也沒用! 人生最重要開心, 想做而又能令自己開的事便去做吧! 免得將 來老了, 什麼回憶也沒有。
動映地帶: 那彭浩翔導演過去幾部作品, 在本地及外國都獲得很不錯的評價, 將來的路又有 沒有打算怎樣走?
彭: 不多想他人怎看自己了, 最重要... 跟阿澤一樣, 做自己喜歡做的事, 拍自己想拍的故事。 那當然作為導演除了顧自己, 都要顧及觀眾, 因為我是很在乎觀眾看完電影之後的感受, 所以最 想拍多些觀眾喜愛的電影。 至於若說獎項這東西, 不能太大期望, 或者可以說我的焦點不放在 這裡, 那人生不停的up & come , 若可以不停的come 當然好... 哈哈!
杜: 哈哈... 常常問上帝, 我可以come 沒有? 哈哈...
動映地帶: 今次《 伊莎貝拉》 就彭浩翔執導、 杜汶澤監製, 將來會 否調轉崗位? 帶給觀眾更 多新鮮感?
杜: 哈... 不會調轉的了! 難道你叫彭浩翔來演? 你叫到他來演, 我也不拍他啦! 哈哈... 至於 做導演, 我... 我... 沒想過, 始終做導演不止是一個工作, 你每次都給彭浩翔騙了! 只是現在自己 沒有一個故事, 令自己很有衝勁想去拍, 那如果無... 為何要急著拍呢? 如果有... 再想想吧... 哈哈...
動映地帶: 最重要由心而發拍給觀眾看吧...
杜: 當然當然....
動映地帶: 好的! 再次多謝彭浩翔及杜汶澤今天接受我們的訪問, 祝願《 伊莎貝拉》 能夠成 功感動觀眾而票房大賣, 口碑亦嬴得一致好評。
杜/ 彭: 謝謝!
總結
總括來說， 是次訪問的進行十分成功。我們想再次多謝彭浩翔導演和杜汶澤先生能抽出寶
貴的時間接受我們的獨家專訪， 不厭其煩地詳盡解答了我們所有的問題﹐分享
了很多心得和感想。 在此預祝兩人的新片《 伊莎貝拉》能在票房取得佳績。
謝謝！
文/ 採訪/ 策劃﹕ Eric Liu
攝影﹕ Jacky
3/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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