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瀑布》:不慍不火的人文關懷傑作 賈靜雯獲影后實至名歸

撰文： Kantorates | 發布日期： 2022年03月26日

瀑布 The Falls

評分: 9/10
年份: 2021
片種: 劇情
導演: 鍾孟宏
主演: 賈靜雯、 王淨、 陳以文、 李李仁、 宋少卿、 劉亮佐、 楊麗音、 魏如萱

《瀑布》去年在台灣金馬獎頒獎典禮大放異彩，連奪最佳劇情片、最佳女主角和最佳原著劇本等大獎，是新冠疫情時代最好看的台片之一。影片不論編、導、演均特別出色，延續一貫的人文關懷觀察，特使是對精神健康範疇的關心，可算是目前為止我最喜愛的鍾孟宏作品，得獎屬實至名歸。

影片劇情講述新冠疫情爆發後，本為企業高管的單親媽媽羅品文(賈靜雯)工作壓力大，在家跟女兒王靜(王淨)的感情也不和睦，終於精神崩潰，患上思覺失調。品文不能上班，更因一場火災意外，被送入醫院暫住，獨自一人的王靜本想尋找父親幫忙，但卻不能接受父親已另行成家。王靜嘗試自力更生，但前路艱難，品文出院後，兩人互相扶持，關係逐漸改善...

我一直以為自己不是鍾孟宏的影迷，尤其是之前看過的《停車》和《失魂》，雖然折服於編導亮眼的技巧，但是卻略嫌造作。然而當我翻查一下他的片目就發現，原來我已把他執導過的劇情長片全部看遍，由《停車》開始一直到《第四張畫》、《失魂》、《一路順風》、《陽光普照》，甚至是他只任監製或編劇的《大佛普拉斯》、《小美》、《同學麥娜絲》和《腿》，都有看過，最近連他最早期的導演處女作《醫生》也看完，所以說，他的電影某方面來說，還是挺貼近我的口味。

正如上述，對於《停車》、《第四張畫》、《一路順風》和《失魂》，我覺得是局部可觀，而直到《陽光普照》，則才真正令人臣服讚嘆，編導在敘事和技巧表達之間取得較佳平衡，人物描寫深刻之餘，血肉感特別濃，比起先前如《失魂》的神神化化，更容易打動人心。今次的《瀑布》則是喜見更進一步，編導完全掌握藝術創作中「大樂必易」的道理，在故事上更為去蕪存菁，化繁為簡，不再故弄玄虛或故意天馬行空，而是回到現實世界，以當下新冠疫情的艱難處境為背景，拍出一部真切反映現實之餘，也能顯示出其高超電影技巧的雅俗共賞佳作。

跟鍾孟宏的一些舊作相比，其實《陽光普照》已算是非常貼地，甚至可以追溯到當年的紀錄片《醫生》，尤其兩者都包含了一個非常類近的自殺青年角色，有不少論者都認為，《陽》也可算是《醫》的某種延續，相比之下，這種寫實主義的味道，在《瀑布》是更為明顯。《陽光普照》的主角有黑道背景，故事還是不免涉及一些暴力殺人的情節，對一般觀眾來說較為抽離，相對來說，《瀑布》中的中產家庭母女，完全就是生活在你我之間一樣，因此發生在她們之間的故事，特別容易教人取得共鳴。

影片情節頗為豐富，不但要寫作為主線的思覺失調病患，也講母女親情、家庭離散、病後新生，以至疫情災劫間普羅大眾如何面對生活等，當中最深刻，也是全片焦點的，當然就是描寫賈靜雯飾演的單親媽媽，如何由發病到康復的經過，以及其間與家人的關係變化。難得的是編導沒有嘩眾取寵或誇張泡製，而是以亟細膩的手法和細節娓娓道來，除了透過人物對話或互動展示女主角的病況，也有利用如場景等側寫她的心境，例如片初母女所住的大廈正在進行外牆裝修，幾乎所有窗戶都被藍色大帆布遮蓋，而藍色也是抑鬱的意像，正好反映女主角的沉鬱心靈，直至最後她終於康復，裝修隨之完成，帆布拆除，體現雨過天青。鍾孟宏在此片的電影語言運用，可能未及《陽光普照》光芒四射，但整體卻是恰到好處，更為自然流暢，已達揮灑自如地步。

女主角賈靜雯獲金馬影后非常合理，由起初情緒瀕臨崩潰，到後來真正發病，再逐漸康復，演繹層層遞進，當中眼神運用特別出色，發病時的眼神渙散儼如沒有靈魂，表情的細微變化非常用心。飾演其女的王淨，年前在《返校》已是一鳴驚人，今次扮演夾在離異父母之間的女兒更多發揮機會，兩母女的互動挺有火花。

近年華語片著重人文關懷的不少，但能夠真正融入生活而拍得不沉悶的作品卻不多，而在編、導、演三方面都有上乘表現的《瀑布》，實在難得。向來關注精神健康議題的鍾孟宏，未知下次會否繼續這方面的摸索?

文: Kantorat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