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照重慶
Chongqing Blues
評分: 7/10
年份: 2010
片種: 劇情
導演: 王小帥
演員: 王學圻﹑ 秦昊﹑ 子義﹑ 丁嘉麗﹑ 范冰冰 ﹑ 李菲兒

不知道大家小時候有沒有這樣的經驗: 收到一份包裝很精美的禮物﹐ 撕開色彩繽紛包裝紙後 ﹐ 發覺內藏一個精美的盒子。 興緻勃勃地打 開盒子後﹐ 竟然還有一個很華麗的小盒﹐ 一直逐層剝脫﹐ 到了最後﹐ 發現藏在重重包裹之下﹐ 真正的禮物只是一件平凡無趣的小東西﹐ 心情頓時涼了一下。 看王小帥的新作《 日照重慶》﹐ 便頗有這種感覺。

中國第六代名導王小帥產量不多﹐ 但每次都拍攝甚富話題性的作品﹐ 早年的《 極度寒冷》﹑《 十七歲的單車》等技驚四座﹐ 讓人刮目相看﹐ 其後《 青紅》﹑《 左右》等也擅於開採話題﹐ 尤其後者以借種生子為主 題﹐ 特別嘩眾取寵。 可惜該片角色設計失衡﹐編導站點太明確﹐ 加上 演員演繹過度用力﹐ 無法為富爭議性的題材掀起 討論氣氛。 相對來說﹐ 他蟄伏 三年後自編自導的新片 《 日照重慶》﹐ 故事便平淡得多﹐ 僅以 一宗人質劫持案為引子﹐ 說穿了也不過是一個描寫父子情的家庭倫理故事。

編導可能也自知影片題材未算突出 ﹐ 所以在敘事結構上花上不少心思﹐ 採取如西片經典《 大國民》的主觀回溯片段﹐ 透過不同角色的記憶﹐ 把主線的人質劫持案來龍去脈理清。 觀眾以王學圻飾演的疑兇父親為 代入點(片中大量拍攝其背部﹐ 感覺如一些第一人稱的電腦遊戲視點) ﹐ 跟隨他在重慶遊走﹐ 走訪多名牽涉在案的人員﹐ 當中包括被疑兇刺傷的 警衛和店員﹑ 被挾持的顧客﹑ 開槍打死疑兇的警員﹑ 疑兇的好友和女友 等。 當他愈是接近真相﹐ 愈發覺歸根究底導致慘劇發生的原因﹐ 離不開 自己早年離家﹐ 讓兒子在沒有父愛的單親家庭環境下成長﹐人格發育不 全有關。 兒子在其他人眼中被視作怪行的思想和行為﹐ 都源于憎恨但思 念出走父親的矛盾﹐ 例如女友為他擄走男孩的偏激行為感到可怕﹐ 卻不 知道他早發現那孩子就是父親的二任妻子的骨肉﹑ 表面看他是為情所困 才幹出傻事﹐ 但探索根源的話﹐ 真正讓他感到無助和絕望的﹐ 其實是早 年失去父愛的孤獨﹐ 相對來說﹐ 失戀頂多不過是壓力煲爆炸的導火線而已。

王小帥透過段落式的回溯片段﹐ 一點一滴地把兒子被逼向死角的導因重塑﹐ 從而反映父親缺席對子女成長的衝擊 ﹐ 本來是不錯的構思﹐ 可惜整部電影 過分偏重於 「 查案」的敘事方向﹐ 劇情一直為案發情況製造懸念﹐ 但到頭 來真相卻輕於鴻毛﹐ 難免讓觀眾感到有點失望。 也因為真相的平凡﹐ 當中 部分回溯便顯得多餘和乏味﹐ 例如警衛﹑ 店員等﹐ 甚至是開槍的警員﹐他 們的段落便來得較空洞。

撇除略嫌眼高手低的敘事結構﹐ 王小帥在拍攝這部號稱是商業片的電影(雖 然他看來還是和內地其他商業片格格不入) ﹐ 還是保留了他作為獨立電影導演 的創作堅持。 他透過王學圻在城市中的遊走﹐ 大拍重慶市的城市面貌和社會 變化﹐ 特別強調新舊交替﹐ 例如在古舊建築物的後面﹐ 大量新型樓宇正在建 設中﹐ 形成強烈對比。 當然﹐ 日照和重慶兩市也是一個比照﹐ 片中兩次出現 日照的場景﹐ 都是在大自然風味濃郁的海灘﹐ 比較之下更為凸顯重慶的石屎森 林形象。

王小帥的電影﹐ 多任用亮眼的女演員﹐ 例如《 十七歲的單車》的周迅﹑ 《 青紅》 的高圓圓等﹐ 今次起用新人李菲兒﹐ 氣質頗獨特﹐ 外型則讓人想起梁洛施﹐ 是 有前途的新晉演員。 三位主要男角王學圻﹑ 秦昊和子義也很出色﹐作為賣點的 范冰冰戲分反而不多﹐ 也未能讓人留下印象。

《 日照重慶》不是王小帥最好的作品﹐ 但比過分嘩眾取寵的《 左右》進步﹐ 至少 主題更扎實和富說服力。 描寫平凡家庭倫常關係的故事雖然平實﹐ 但也更容易 引起觀眾共鳴。 隨著中國電影發展的變化(即商業電影的急速成長和電影主題愈 趨虛幻和脫離現實) ﹐ 或許第六代這個招牌已名存實亡﹐但作為當中標誌性人物 之一﹐ 慶幸王小帥在迎向商業影壇的同時﹐ 始終沒有放棄利用鏡頭關注尋常百 姓生活的創作取向。

文: Kantorat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