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命金
Life Without Principle
評分: 8/10
年份: 2011
片種: 喜劇
導演: 杜琪峰
演員: 劉青雲、 任賢齊、 何韻詩、 胡杏兒﹑盧海鵬﹑黃日華﹑黃智賢﹑蘇杏璇﹑姜皓文

說《 奪命金》 是杜琪峰自《 黑社會》 系列以來最富創作野心的作品絕不為過。 雖然影片和近年的《 神探》 ﹑ 《 放逐》﹑ 《 復仇》 等一樣﹐ 同屬銀河影像的言 志系列﹐ 但如此大幅度的風格急轉彎﹐ 即幾乎把以往賴以建立導演名聲的大部分 獨特標記抹掉﹐ 其 謀求破舊立新的決心實在教人驚訝與佩服。 在銀河影像踏 入十五年的歷程中﹐ 《 奪命金》 可算是當中一個比較重要的轉捩點。

影片故事以香港金融銀行業為背景﹐ 在經濟環境一片看好的情況下﹐ 銀行職員積 極向顧客推銷購買基金﹐ 對象包括常常身懷巨款的財務公司老闆(盧海鵬) ﹑ 不懂投 資的師奶(蘇杏璇) 等。 可是突如其來的國際災難令到股市急挫﹐ 有人歡笑有人愁。 黑幫分子三腳豹(劉青雲) 本來要為被捕的兄弟籌錢保釋﹐ 卻在誤打誤撞下﹐ 捲入了 一場因股市風暴而起的巨款爭奪戰之中…

對於以往杜韋言志系列電影的影迷﹐ 驟眼看《 奪命金》 或許不是一部容易嘴嚼的電 影。 因為以往常見的種種美學特色和敘事剪接等﹐ 例如亟度簡約的場景佈局﹑ 內斂 的演員演繹﹑ 奇詭的燈光設計等﹐ 都不復存在。 不過當觀眾漸漸對《 放逐》﹑ 《 復仇》 等片失去耐性﹐ 尤其對導演重重複複的老技倆感到失望之際﹐ 能夠看到與別不同的東 西其實是可喜的﹐ 也樂見導演勇於改變以延續創作生命的決心。

雖說影片對於老影迷有點措手不及﹐ 但若有留意近年導演的一些訪談﹐ 便不會感到奇 怪。 記得讀《 銀河影像難以想象》 一書中《 黑社會》 篇的杜琪峰專訪﹐ 杜提到他認為好 電影應該富有文學性。 雖然訪問者沒有繼續追問杜導眼中的「 文學性」 定義﹐ 但從《 黑社 會》 系列來看﹐ 大概就是指影片內容必須言之有物﹐ 透過劇情反映創作者的社會價值觀﹐ 大至展示對大環境﹑ 大時代的寬廣視野﹐ 細微至體現對生活的觀察。 依此來看﹐ 杜琪峰 在《 奪命金》 是承繼了他在電影文學性研究方面的創作理念。 影片故事由非常深刻細膩 的社會觀察組成﹐ 尤其對本地金融界為富不仁的世情環境﹐ 處以赤裸裸的批判。 通過在 銀行發生的幾場戲﹐ 即盧海鵬諷刺銀行「搶錢膛客」 的做法﹐ 以及何韻詩如何一步步誘使 無知婦女投資股票的過程﹐ 頗為寫實且直白地表達了編導對銀行業以合法但充滿狡詐性手 段去欺壓大眾的不滿。 影片就是透過這一幕接一幕的實況處境戲﹐ 加上生動而惹人共鳴的對 白﹐ 把香港經濟掛帥﹐ 人人以賺錢為人生目標的腐化社會價值觀 忠實呈現。

杜琪峰在《 黑社會》 訪問一文也曾提及﹐ 他當年是有意改變多年經營的簡約美學。 同樣地﹐ 《 奪命金》 在這方面也充滿實驗性。 相對於以往比較簡潔的畫面構圖和偏向靜態的場景經營﹐ 影片從開首的板間房舊區場景已顯得亟為喧鬧和雜亂﹐ 後來銀行和壽宴等場景也是熱熱鬧 鬧﹐ 大量的光猛日景一反編導以往喜愛的黑夜都市。

簡約的處理手段﹐ 還蔓延至演員調度。 過往銀河影像的言情作品中﹐﹐ 每一個人物都表情不 多﹐ 情感表達內斂慢熱﹐ 而且一字千金﹐ 說話能省則省﹐ 甚至是一些助語詞(例如廣東口語常 用的尾音) 都通統刪除。 可是在《 奪命金》﹐ 演員演繹卻一反常態﹐ 盡是七情上面﹐ 盡是滔滔 不絕。 像胡杏兒那種高度電視化的外露演技﹐ 若是以前的話﹐ 鐵定是不可能出現在杜韋的電影 之中了。 或者像這樣一部必須依靠對白和處境式互動表達訊息的電影﹐ 編導對演員的新要求﹐ 是無可避免﹐ 但對於銀河影像的老戲迷﹐ 這又是另一番風味。

說到演員﹐ 相對於杜韋以往一些黑幫片常常把人當作棋子運作﹐ 今次可是非常借重演員的魅 力去帶動觀眾入戲。 例如盧海鵬每次出場都先聲奪人﹐ 氣勢逼人﹐ 豐富多變的表情和玄機處 處的對白﹐ 便盡顯其個人魅力﹐ 也成功讓觀眾深深投入。 如果不能憑影片獲金像獎﹐ 實在非常 可惜。 劉青雲生動細緻的演出﹐ 也是高手示範。 事實上﹐ 片中幾乎全部演員﹐ 從資深的蘇杏璇﹑ 張兆輝﹑ 譚炳文﹑ 黃日華﹑ 姜皓文等﹐ 到比較新手的何韻詩﹑ 賈曉晨等﹐ 都散發出濃烈的吸 引力﹐ 單是看他們的演出﹐ 已是一種享受。

作為一部轉型之作﹐ 《 奪命金》 或許不算非常妥善﹐ 尤其在言志和通俗娛樂性的平衡上還需努 力﹐ 畢竟以往杜韋一系列格調較高之作﹐ 也非曲高和寡﹐ 而是能夠成功做到 雅俗共賞。 不過能夠看到編導銳意求變﹐ 始終是一件好事。 正當大家以為踏入十五周年的銀河 影像已漸漸老化﹐ 編導主創的創作力也被消耗殆盡﹐的時候﹐ 杜韋以一部別出心裁的新作 向觀 眾保證﹐ 公司前景還是一片光明和惹人期待的。

猛人- 盧海鵬﹑劉青雲

文: Kantorat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