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圍的夜與霧
Night and Fog
評分: 8/10
年份: 2009
片種: 劇情
導演: 許鞍華
演員: 張靜初、 任達華、 覃恩美、 羅慧娟

去年(2008) 憑《 天水圍的日與夜 》盡攬香港電影金像獎各項大獎的 許鞍華﹐ 今年再接再勵﹐ 同以天水圍為背景﹐ 拍出一部調子和前 者極為不同的倫常慘劇《 天水圍的夜與霧 》。 雖然影片成績未如 前者一樣富突破性﹐ 但仍是今年最值得一看的劇情片之一。

影片故事講述居於天水圍屋苑的森(任達華) 常常虐待從大陸嫁到香 港的 妻子曉玲(張靜初) ﹐ 並要脅會殺死她和兩個女兒。 在鄰居的協 助下﹐ 忍無可忍的曉玲求助於區議員和社工﹐ 獲安排入住庇護中心﹐ 後更回到深圳暫避。 因失業和失去家庭而導致脾氣日漸暴躁的森﹐ 按耐不住回內地尋妻﹐後兩人在糾纏下回港﹐ 曉玲本打算正式和森 分居﹐ 可是事情已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相對於《 天水圍的日與夜 》的光明和樂觀﹐《 天水圍的夜與霧 》是 徹頭徹尾的社會倫理大悲劇﹐ 靈感來源為發生於該區的一宗真人真 事。 據聞編導許鞍華起初是先有拍攝《夜與霧 》的念頭﹐ 並已參加亞 洲投資基金會計劃﹐ 後因情節過分富悲劇性﹐遲遲未能覓得投資﹐ 才 轉為開拍《 日與夜 》。 在該片獲得廣泛性的好評和獎項後﹐ 終於能夠 開拍這部同在天水圍發生的悲情故事。

影片的結構頗為複雜﹐ 採多重回溯方式﹐ 片初已展示慘案發生﹐ 然後 由警方訪問死者鄰社和親友開始﹐ 逐步揭開主角一家人的經歷﹐ 在回溯 舊事其間﹐ 再透過男女主角的回憶和一些奇詭的幻想段落﹐ 進一步闡述 他們的相識和結合經過。 這些回溯的複雜之處﹐ 在於其虛實的不定﹐例 如 受訪者的說話﹐ 常常和回溯中展示的事實有出入﹐ 特別是其鄰居(覃 恩美) ﹐ 常強調和死者不熟悉﹐ 但從片段可見﹐ 她對死者一家的日常生活 非常關心﹐ 不但帶曉玲尋找議員求助﹐ 而且竟然在一天之內數度檢查對 方家門是否鎖上鐵鏈﹐ 明顯地和她口中所說的陌生不符。 編導的構思﹐ 靈 感可能來自西片經典《 大國民 》或台片《 戲夢人生 》等片﹐ 利用回溯的主 觀性去質疑事實的真偽﹐ 究竟事實的重組﹐ 有多少是真相﹐ 有多少是想象﹐ 一個家庭的悲劇源頭是什麼﹐ 有時是有理說不清﹐ 外人根本無法了解。

編導另一妙筆﹐ 是沒有以表面化的包裝﹐ 把天水圍抹黑為「 悲情城市」﹐ 相反﹐ 其故事真正駭人的地方﹐ 是表面上處處顯示出天下太平(不論是天 水圍的屋苑或後來的四川鄉間) ﹐ 但其實危機四伏﹐ 一觸即發。 相對於以 往不少同類電影﹐ 都把公共屋苑形容成三教九流﹑ 品流複雜之地﹐ 影片 中的天水圍反而被拍攝得非常整潔和安康﹐ 即使是發生慘案的大樓﹐ 其 大堂和走廊都被佈置得非常齊整﹐ 甚至是潔淨得有點失實。 編導以極為 理想的居住環境﹐ 去反襯殘酷的家庭悲劇﹐ 意圖明顯。 另外﹐ 編導對於 社會人事的描寫﹐ 也是持相同的「 表裡不一」觀點。 劇情雖多番顯示曉 玲向各方求助﹐ 而這些單位在表面上都伸出援手﹐ 但不論是區議員﹑ 社 工或警察﹐ 其實對死者一家都沒有真正的關心和了解﹐ 所謂的幫忙都流 於形式化和例行工事﹐ 到了最後不僅無法真正地解決任何問題﹐還釀成 四屍慘劇﹐可算是對社會人情冷暖的一種諷刺。

影片主要演員不多﹐ 戲份集中在男女主角任達華和張靜初身上。 張靜初 扮演初來香港的大陸新娘頗為稱職﹐ 她的外型富農村氣質﹐ 普通話口音 的廣東話也配合角色需要﹐演繹受虐妻子沒有難度﹐ 不過論突破性則未 如去年 《 門徒 》的女道友。任達華演精神狀態異常的角色是駕輕就熟。 編導刻意展示其人性﹐ 避免角色淪為純粹「 變態佬」的用心可見﹐ 不過 任以往飾演同類角色的形象實在太深入民心﹐ 觀眾很難對他產生同情。 另外﹐ 年逾五十的任達華實在保養得太好﹐ 而且身形太模特兒﹐ 怎樣看 也難以說服觀眾﹐ 這是一個生活潦倒的平凡中年漢(片中幼稚園教師把他 誤當女兒的祖父﹐ 便更不可信) 。

《 天水圍的夜與霧 》表面看是描寫一宗社區家庭悲劇﹐ 但導演許鞍華野 心不少﹐ 透過緊密和奇詭的劇情結構﹐對事實的本質﹑ 人性﹑ 社會良心 等課題﹐ 都提出了不少獨特的看法和質疑。 雖然影片未如《 天水圍的日 與夜 》一樣充滿驚喜﹐ 但同樣顯示出編導的高超功力和洞察力。 或許《夜》 帶來的迴響未及《日》﹐ 但相信明年的香港電影金像獎﹐ 還是有很大機會 獲得多項提名。

猛人- 張靜初

文: Kantorat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