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5

一八九五
1895
評分: 6/10
年份: 2008
片種: 劇情
導演: 洪智育
演員: 溫昇豪、 楊謹華、 李興文、 許安安、 張書豪、 徐樂眉、 貴島功一郎、 日比野玲

一八九四年,清朝帝國在甲午戰爭中戰敗,簽署「馬關條約」,將台灣及澎湖割讓給日本。一八九五年,日 軍於台灣北部的澳底登陸,秋末攻下台南,完成接收台灣的動作。五個多月的過程之間,台灣人群起抵抗日 本帝國的統治,雖僅擊斃164名日本人,但有4700名日本人病死;然而,台灣也因此多了14000條亡魂。此 戰事被稱為「乙未戰爭」,乃台灣史上最大的一次戰爭。上面這段敘述彷彿歷史課本,然而,甲午戰爭不單 是歷史中必讀的一段史實。無論是經歷過日語教育的老一輩,抑或是藉由文字描述而認識日本的年輕一輩, 每個台灣人或多或少都對這段歷史略知一二;但是,真正了解「乙未戰爭」的台灣人有多少?何況吳湯興、 姜紹祖及徐驤等人?

前不久在試片室巧遇《一八九五》的演員李興文及其他觀眾,聽見有人向某位老師詢問:「為什麼課本中沒有 出現這段歷史?」《一八九五》這部電影,在行政院客家委員會的投資之下,恰好讓我們深刻了解乙未戰爭這 段被忽略的歷史。

礙於有限的六千萬經費,《一八九五》沒有像《赤壁》(Red Cliff,2008)這樣的壯闊戰爭史詩場面,導演洪 智育於是著眼於人與人之間的互動以及台灣人捍衛土地的熱血情感,描述出一段細膩且更為深刻的動人故事。電 影一開始,便見到黃賢妹(楊謹華飾)等三名女性被土匪團團包圍,黃賢妹一人手持短刀,眼神堅定地怒視著土 匪們,好似在告訴他們:「我是不會輕易就範的!」;畫面一轉,只剩黃賢妹獨自一人站在荒山小徑上,前胸的 扣子已經掉了一顆,看到這裡,毋須明說觀眾內心便了解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下個畫面裡,只見吳湯興(溫昇 豪飾)守護著淚流滿面的黃賢妹,並對她說:「嘴是別人的,我要娶的是妳,不是那些街坊傳說。」簡短的三個 畫面,將吳湯興及黃賢妹之間堅定不移的愛情清楚傳達出來,也為之後黃賢妹無悔的守候,默默支持吳湯興抗日 的心情留下註解。

除了男人拿起武器奮不顧身群起抵抗日軍之外,女人也同樣扮演了十分重要的角色。被土匪擄走並歸順的英妹 (許安安飾),在日軍不斷逼近時,以一句:「我不想忘記自己是誰。」堅決表示抗日的意願,並激勵了渾噩度日 的土匪,一同為這塊土地奮鬥;當姜紹祖(張書豪飾)捐輸財產擴充軍備,決心與吳湯興等人誓死抵抗日軍而成立 「敢字營」時,姜母(徐樂眉飾)絲毫沒有展露出擔心的神情,反而辦筵席、拜神拜祖、祝福並支持兒子的決定, 並表示:「有我在天水堂不會有事。」堅毅的態度讓姜紹祖能夠毫無後顧之憂,專心於抗日志業;甚至在糧食不 足時,守在家中的黃賢妹等若干女人,還肩負起收集糧食並運送至男人們紮營之處的責任。這樣的描述,讓人不禁 對客家女性獨立堅強的性格深感佩服,並感動於她們的無悔付出,而這也成為守護家園的另一種具體行動。

另一方面,不同於歷史課本中日本人的負面形象,《一八九五》裡以客觀的角度,將日本人對於戰爭的無奈表現 出來。台灣是被清廷割讓給日本的賠償,因此日本只是正當地「接收」台灣,一反台灣人向來主觀認定的「占據」。 當負責接收的北白川宮能久親王(日比野玲飾)和醫官森鷗外(貴島功一郎飾)登陸台灣後,以和善的語氣討論 如何接收台灣,而非用「勝者為王」的霸道氣燄來對待台灣,直至親王口中「真正的台灣人」:客家人、閩南人及 原住民群起地抗後,才體認到「這不是接收,這是戰爭」的現實。因為每條人命都是一個珍貴的生命,日軍和台灣 人都想要保護自己、一樣有親人默默守在家中等待他們平安歸來,縱使有多不願意拿起槍枝殺敵,這些日軍也只是 奉上級長官的命令行事罷了。如同姜紹祖以生命保護家鄉,不願受到倭寇侮辱,日軍也同樣希望自己至少是光榮戰 死,而不是因瘧疾或腳氣病過世。

剛接收台灣時,北白川宮能久親王滿心希望櫻花也能在這片美麗的土地上綻放,而森鷗外卻對他說:「如果是土生 土長的山櫻花或許有可能。」櫻花深受日本人喜愛,春季賞櫻更是日本傳統習俗活動之一,因此安排這段戲的意義 便不言而喻。然而,櫻花最大特色在於:綻放至最美麗之際便迅即隨風灑落化作淺粉色春泥,這也暗示了北白川宮 能久親王的命運:總算平定台灣人的抗爭,順利接收台灣後,只是有氣無力地說聲:「太好了」,便因瘧疾病倒從此 長眠不起。隨風落下點點雪片般飛舞的櫻花花瓣,鋪蓋了親王的身軀,鏡頭一轉,櫻花花瓣原來只是榕樹的樹葉掉落。

「戰勝並不是榮耀的事,凱旋隊伍應該以喪禮進行。」戰爭結束後,森鷗外如此說道,讓人不禁感嘆戰爭的意義究竟 為何?一旦結束了敵對關係,台日雙方都僅僅是為了生命、親人及國家而戰,這就是戰爭無情又無奈之處。沒有英雄 掛帥主控戰爭、沒有偏頗的強烈指責、沒有血腥駭人的殺戮場面,縱使《一八九五》是以「乙未戰爭」這個歷史事實 為背景的電影,但如同男主角溫昇豪所陳述:「我把它定位成一部擁有人道主義精神的反戰電影。」

文: 張冠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