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婆Onibaba

評分: 8/10
年份: 1964
片種: 劇情
導演: 新藤兼人
演員: 乙羽信子﹑ 吉村實子﹑ 佐藤慶﹑ 宇野重吉

提起《 鬼婆》 ﹐ 香港觀眾可能以為是講述歐美女性的電影﹐ 實則影片和此廣東俗語沒有關係 ﹐ 而是日本名導新藤兼人的 驚慄劇情片代表作 。新藤在此片以最簡約但深邃的電影語言﹐ 拍攝出一個發人深省的 人性寓言。

《 鬼婆》劇情改編自一個佛學寓言﹐ 講述南北朝時期﹐ 壯丁都 被徵召打仗﹐ 遺下孤苦無依的婦孺在鄉間掙扎求生。 在缺乏糧 食和金錢的慘況下﹐一名老婦 (乙羽信子) 和她的媳婦(吉村實子) 挺 而走險﹐ 襲殺落難武士﹐ 然後以偷獲的盔甲和武器 換取米糧為 生。 兩人盼望兒子/ 丈夫早日歸來﹐ 可是好景不常﹐ 負傷逃歸的 鄰居阿八 (佐藤慶) 帶來噩耗。 阿八垂涎媳婦美色﹐ 多番作出挑逗﹐ 而久未接觸男人的媳婦眼見丈夫已死﹐ 漸漸接受阿八﹐ 並發生了 關係。 老婦知道兩人的愛慾關係後又怒又懼﹐ 決心以非常手段阻 止兩人交往...

影片故事的特別之處﹐ 是透過亟其簡單的設計﹐ 即三個主要角色 和十分原始的鄉間村落﹐ 以及屈指可數的對白﹐ 便深切而坦率地 表現出人性的種種天性。 嚴格來看﹐ 影片並未存在所謂的正派或 反派角色﹐ 不論是殺人偷盜的兩婆媳﹐ 或者是誘奪媳婦的逃兵阿八﹐ 爭取的都只是人類 的兩大生存本能- 吃和性。 婆媳殺人並非因為她 們嗜血或心懷惡念﹐ 只不過在沒有選擇的情況下(不殺人便不能獲 得財物換取米糧而餓死) ﹐ 這是生存的唯一辦法﹔ 逃兵阿八和媳婦發 生關係﹐ 也沒牽涉強暴的罪行﹐ 而是雙方都希望滿足性慾 ﹔ 至於老 婦欲阻止兩人交往﹐ 目的也在於生存﹐ 因為她害怕媳婦和阿八相好後﹐ 會離她而去﹐ 而缺乏媳婦的幫助﹐ 她是沒有能力獨自劫 殺武士去換 取糧食。 所以﹐ 與其像不少評論指出﹐ 編導透過這個充滿性愛和暴力 的故事﹐ 去反映人性的黑暗面﹐ 我會把電影看成是一個最赤裸的﹑ 最 原始的人類天性的展示。 在人類數千年的歷史中﹐ 基本上就是重複著 同樣的行為﹐ 尤其是在生不如死的亂世﹐ 已不可能用一般的道德標準 衡量生存規則﹐ 若隨意地把片中人的慾求定性為邪惡和已經踰越道德 底線 ﹐ 是否也間接表達了對人類文明演進的否定? 這是值得思考的問題。

新藤兼人的電影語言十分豐富﹐他在片中利用大量暗喻手法﹐ 去表現 其主題﹐ 例如作為影片焦點﹐ 在片中首尾呼應的洞穴﹐ 便是人性慾望 的深淵。 這個地方成為無數追求名利慾望的男性屍骸的墓地﹐ 確實是 最佳的安排。而戴面具武士醜惡的真面目﹐ 也正好反映了人類追求的 種種名利和榮耀﹐ 到頭來不過是一場虛幻﹐ 而且和追求原始性慾和生 存權利的鄉民相比﹐ 武士的思想和所為是更形虛偽﹐ 天然的人性都被腐化了。

影片的影像處理也是一絕﹐ 闊銀幕的畫面除了炮製出一幅又一幅美麗 如風景畫的場景外﹐ 也被利用來襯托人物的心境﹐ 例如劇情發展至不 同階段﹐ 草叢的搖擺都顯示出不同變化﹐ 正好和主角人物的情慾挑動 相互對照﹐ 詭異的影像把人心具體化﹐ 非常精彩。 老婦在目睹媳婦和阿 八造愛後﹐ 奔往草叢緊抱乾樹幹﹐可被看作是角色無法宣泄性慾的悲嘆﹐ 這樹幹只剩下枯枝敗柳﹐就如老婦一樣﹐ 無法恢復生命力。

影片善於運用鏡頭和剪接講故事﹐ 對白被省略至最少﹐相對地對演員表 演的要求提高不少。 兩個女主角乙羽信子和吉村實子一老一嫩﹐ 都演得 非常投入和富專業性。 乙羽信子形象一向多變﹐ 演技幅度寬廣﹐ 演繹不 同類型的角色都能交出信服力十足的成績﹐ 今次也不例外﹐ 扮演外表兇 猛但心靈脆弱的老婦﹐ 既可怕亦可憐。 吉村實子當年為今村昌平提拔的 新人﹐ 《 鬼婆》雖然只是她第三部主演的劇情片﹐ 但演來自然流暢﹐ 完 全沒有新人的清澀﹐ 特別難得。 佐藤慶的鄰居阿八粗中有細﹐ 雖未及兩 女突出﹐ 但也頗為稱職。

《 鬼婆》是不可多得的經典作品﹐ 其豐富靈活的電影語言運用﹐ 特別值 得後輩電影人參考學習。 導演新藤兼人在影壇打滾超過半個世紀﹐ 近年 雖年事已高(生於1912 年﹐今年97 歲) ﹐ 但仍堅持創作﹐ 其對電影的熱情 和魄力﹐ 也是電影人的好榜樣。

猛人- 乙羽信子﹑ 吉村實子

文: Kantorat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