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rviving Amina

Surviving Amina

評分: 7/10
年份: 2010
片種: 紀錄
導演: Barbara Celis
演員: Amina

生命總蘊含著許多令人難以參透的哲理,特別是生與死的一體兩面更是玄妙。生,即死。當你從出生 的那一剎那開始,便無可避免地邁向死亡,這是所有生命──不論物種、性別、貧富、階級、信仰── 共同擁有的歷程,這麼看來,生與死的距離竟相近得不可思議。話雖如此,又有誰願意相信並接受出生 後就得面臨死亡的事實呢?然而,由Barbara Celis所執導的紀錄片《親親亞米娜》裡,主角亞米娜及其 家人在短時間內便經歷一場生與死一同譜寫成的人生悲喜劇。

亞米娜的父親湯瑪索和母親安都在從事與藝術相關的工作,兩人在義大利的多迪相遇、相戀後,為了在事 業上找尋突破,因而搬到紐約共組家庭,不久兩人的第二個孩子便呱呱墜地。為了替新生的女兒亞米娜留 下成長紀錄,兩人邀來好友Barbara Celis掌鏡拍攝,意想不到的是,亞米娜在出生不久後被診斷出罹患白 血病,這段錄像也成為亞米娜最初,也是最後一段寶貴的影像。

生命與藝術的創作

紀錄片,顧名思義,即為記錄、描述實際世界的電影。但是,正如其他類型的電影一樣,紀錄片也是由人── 導演──進行拍攝,不免會有個人觀點介入,因此紀錄片說到底也是導演創作之後的產物。在《親親亞米娜》 這部以小孩出生記錄為前提拍攝的紀錄片中,便可明顯地看見導演的創作手痕。

電影的開場,只見大腹便便的安準備臨盆;鏡頭一轉,湯瑪索走向河邊,正準備進行新的藝術創作。兩組看 似毫無干係的影像在導演的串聯之下產生了有趣的連結:對藝術家來說,創作的過程好比母親懷胎十月,需 要付出很大的精神和體力才能完成;換個角度來說,安肚子裡的小生命就像是兩人共同創作出的藝術品,是 無可取代的愛的結晶;此外,藝術和生命的產生還擁有相同的經歷,那就是從無到有的過程。

生命和藝術不僅在象徵的意義上能相互連結,導演在之後的影像中,仍多次穿插湯瑪索創作的畫面,而這些 畫面其實也反映出亞米娜的生命旅程,以及湯瑪索和安的情緒轉折。湯瑪索在河邊架起一塊類似塑膠材質的 透明板子,用噴火器在板子上燒出不規則的痕跡,有焦痕、有破洞、有凹凸不平的起伏,導演讓鏡頭透過這 些湯瑪索刻意留下的痕跡拍攝天空和河流對岸的城市景象,這些影像經由折射,在觀眾眼前展現出變形、扭曲 的面貌。當這些畫面出現時,恰巧都是亞米娜的生命有了重大轉折,諸如:出生、癌細胞轉移和死亡。導演 極少將鏡頭聚焦於亞米娜的醫藥治療過程,甚至連亞米娜的死都是藉由湯瑪索之口告知觀眾,顯然導演意圖專 注於湯瑪索和安兩人的情感變化,因此透過歪曲的影像,觀眾或多或少也能感受到他們內心的情緒波動和無比糾結。

湯瑪索和安的感情危機

迎接新生兒原本是一件值得高興、慶祝的事,但在亞米娜被宣告罹病的那一刻起,湯瑪索和安的生活仿若墜入 無盡深淵,「兩個小孩侷限了我們。」湯瑪索說道,夫妻兩人本來為了尋找突破的可能才來到紐約,如今卻陷 入困境之中──不僅是亞米娜的病情,還有經濟的困難──甚至,他們料想不到的是感情的危機也即將到來。

面對亞米娜的病情,湯瑪索和安展現出不同的態度:一人較負面、消極;一人較正面、積極。當自己的親生小孩 罹患重症時,父母在心理上受到極大的打擊或崩潰都是無可厚非的情況,就像湯瑪索總是想著98.5%的死亡率, 而非醫生口中那1.5%的存活率,顯而易見,負面思考早已籠罩湯瑪索的腦海。相較之下,縱使安感到萬分疲累、 精神耗盡,渴望能過正常的生活,依舊到醫院餵食母乳、聽取醫生說明病況,並試圖使自己朝正面思考。此外, 在亞米娜的病情較為穩定時,安會帶她到公園和其他小孩接觸、遊玩,讓亞米娜能過1歲小孩應過的生活。也許是 為母則強,也許是女人那柔性的強韌所致,安不但願意正視亞米娜的病情,還能保持正面且積極的想法,當被問 及倘若治療失敗的情形時,安回應:「失敗就失敗,我們再想辦法。」一句「再想辦法」或許聽來無奈,但也顯 示出安的樂觀。

夫妻兩人的不同調,在銀幕前爆發成一場口角,在銀幕之後則醞釀出兩人的漸行漸遠。湯瑪索說:「這個家已分 成兩半。」安則說:「感覺自己單打獨鬥,都是一個人去面對。」彼此都清楚意識到感情的危機,然而正如面對 女兒病情的態度,湯瑪索似乎不願、不敢去正視這段感情到底發生什麼問題,只希望這段感情不要失敗;安則直 接以「麻痺」來形容兩人的相處狀況,明白指出兩人已走入「少交談、不想一起看電視」的困境裡。

從危機到轉機

從記錄新生兒的降臨人世到亞米娜罹患白血病,再到湯瑪索和安的感情出現裂痕,這一連串的轉折讓這部紀錄片 的發展顯得戲劇性十足,但這不就是真實的人生嗎?隨著時間的流動,人生的進展也無時無刻在改變,不管是生 老病死,抑或悲歡聚散,沒有人能控制生命該往何處前行,我們能決定的只有面對生命無常的態度。

在《親親亞米娜》中,從亞米娜罹病此一事件帶出湯瑪索和安在觀念和想法上的差異,究竟孰是孰非,我認為只是 兩人選擇的「面對」方法不同而已,就像是安不斷地觀賞和分享亞米娜的影像紀錄,而湯瑪索寧願讓女兒永存於心, 兩人同樣都是在懷念亞米娜。不過,導演顯然想以安作為例子,向觀眾傳遞正向力的重要性。在這一切事件告一段 落之後,安分享了自己的感觸,她認為亞米娜的生出、罹病、死亡這段過程讓她擁有不一樣的經歷,因此她是幸運 的。安的一番話,點出這場危機──當然也包括和湯瑪索的感情問題──其實也是轉機,如此正向、樂觀的心態轉化 成一抹微笑綻放於安的臉上。

文: 張冠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