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llipop Monster

Lollipop Monster

評分: 7/10
年份: 2011
片種: 劇情
導演: Ziska Riemann
演員: Jella Haase、Sarah Horvath、Janusz Kocaj、Thomas Wodianka

利用衝突製造張力與爆發力,為作品帶來可看性或高潮,一直是戲劇中經常出現的創作手法。衝 突,正是青春期不可避免的元素之一。青春接軌著小孩與大人,過渡了純真與虛偽,調節欲望與 制約,在這段過程裡必然產生掙扎和痛苦,20世紀著名女性主義旗手潔玫‧葛瑞爾(Germaine Greer,1939-) 因而認為「青春期是煉獄的代名詞」,這樣的看法或許有些悲觀,但《蘿莉塔壞壞》中的艾莉(Jella Haase飾) 和歐娜(Sarah Horvath飾)所面臨的青春何嘗不是如此?

15歲的艾莉和歐娜在德國導演茲絲卡‧耶曼(Ziska Riemann)的刻意塑造下猶如兩個對比:艾莉留著 金色長髮,歐娜則是黑色短髮;艾莉的衣著如同糖果般五彩繽紛,歐娜則以黑色系為主;艾莉的外表就 像洋娃娃,歐娜則是個性十足的酷女孩。兩個人看似風馬牛不相及,不會有所交集,但她們所處的家庭 狀況有著共同點,使得兩人在第一次相遇時便以野獸般發光的眼珠確認彼此。是的,野獸。導演以誇張 的方式和特效讓艾莉和歐娜表現出野獸般的行為──諸如:呲牙裂嘴、眼睛發出閃光、大吼大叫等──一 方面反映出青春的狂放、自由、不受限制,另一方面也是內心的憤怒和壓抑的象徵。

兩人所處的家庭就像她們的外表一樣截然不同,一邊是平凡的中產階級,另一邊是藝術世家,實際上, 兩個家庭同樣充斥著謊言和虛假。艾莉的家從成員組成到房屋裝潢,看似是一個溫馨、快樂的小家庭, 實則不然。艾莉的母親偏愛生病的哥哥約拿斯(Janusz Kocaj飾)而冷落艾莉,父親對誰都一樣冷淡, 是,母親總喜歡營造出家庭和睦的假象,例如:用餐時會面帶微笑,拉起艾莉和約拿斯的手一同禱告。 至於歐娜的家在母親和叔叔盧卡斯(Thomas Wodianka飾)外遇、父親自殺後便破碎不堪,然而母親只 是說:「一切會過去,大家都很難熬。」全然無視歐娜的感受,以及對盧卡斯的厭惡。顯而易見,兩人 的父母都抱持著鴕鳥心態,掩蓋問題的癥結,聊以粉飾太平,這點同樣反映在結尾的毀屍滅跡上。

面對這樣的情況,艾莉和歐娜各有其發洩的出口:性與自殘。潔玫‧葛瑞爾在著作《女太監》(The Female Eunuch,1970)裡寫道:「做愛本來應該是人最獨特、最健全的時候,然而現代人的做愛卻是最缺乏溝通、 最孤獨無依的時刻。」從某個層面來看,艾莉的性行為確實體現了這句話。當哥哥發病,大吵大鬧並辱罵 母親時,艾莉躲進房間企圖以音樂掩蓋吵鬧聲,之後她和一名視覺系裝扮的男人做愛,獻出第一次的性經 驗。性對艾莉來說除了標誌成長,從女孩轉變為女人,更多的時候則是補償作用:彌補自己在家裡的不 受重視,以及不滿的憤怒。然而,對歐娜而言,性是她不願接觸,甚而極度反感的事,因為她曾撞見母 親和叔叔在車子裡做愛,自殘遂成為歐娜負面情緒的出口。相較於大人所抱持粉飾太平的心態,艾莉和歐 娜選擇的釋放管道顯得劇烈且直接,這也反映出兩人尚未社會化/大人化前的原始與獸性。

雖然歐娜對直接的性──也就是兩個人的交合──感到厭惡,但是在片中其實有另一種形式去呈現她的性 行為,那就是將艾莉帶到她的祕密基地。這個位於廢墟中的祕密基地可視為是歐娜的內心和私處,她讓艾 莉的「進入」,表示釋出自己最大的信任,而之所以要求艾莉當她的裸體畫模特兒,則是希望艾莉也能向 自己敞開內心的私密空間。在這場看似沒有實際上的性行為卻又曖昧的戲裡,歐娜以為兩人的關係已在心 底深處達到十分緊密的連結,因此當她親眼看見艾莉和叔叔的親密行為時才會如此震驚,一來這宛如母 親當初外遇的翻版,二來艾莉──最親密的人──的背叛讓她回憶起過往的痛苦。艾莉和歐娜的破碎關係 直到兩人都受傷,被送進同一家醫院後,才得以修復,因為這就像兩人最初相識的情況:彼此都有需要撫 平的傷口。

艾莉和歐娜兩個對極的相遇相識猶如青春期所必須面對的衝突,而這層衝突是能包含於一個個體中相容 並存,相互不矛盾。除此之外,電影中還有其他的對比,例如:咆哮的搖滾樂與甜美的粉紅色、虛偽的 大人與直接的小孩、冷冽的黑白素描動畫與溫暖的彩色超八厘米畫面,拼湊出瑰麗且強烈的影像風格, 這些素材的運用不僅貼切地傳達出艾莉和歐娜的內心世界,也展現出青春的暴烈與不受拘束的可能性。 茲絲卡‧耶曼藉著對色彩和影像的高敏銳度,以新手之姿完成一部手法大膽、狂放的《蘿莉塔壞壞》, 著實令人驚艷!

文: 張冠倫